周正怕于小洁会因为炉子的问题熊他，就说：“只一会的工夫，它就灭了！肯定是那劈柴太暄了。”

于小洁没有呵斥他，反而和颜悦色地说：“我点吧，时候不早了，你蹬着三轮车去把小丁接回来。她这会也该收摊子了。这几天，你不在这里，她对我很照顾。出门在外的，就得互相照应着点。”

周正正好对点炉子有一种厌恶之感，蹬上三轮车轻车熟路地很快拐出了几个胡同。在大马路上，他骑的飞快。此时已是深夜了，马路上的行人很少，车辆也很少，唯一没见少的是路灯。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觉着快到商业街了，便放慢速度，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拿出一支烟点上。他老远看到前方有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等到近处一看，原来是一辆装满了青菜的三轮车侧翻在马路崖子上。这时，从黑影里跑出一个人来，向周正招手。他急忙扔掉烟卷按住刹车。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人，原来是个女的。因为深秋的夜，已有些寒意，她用围巾包着头，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她说：“老师，你是干出租的吗？”

周正摇了摇头说：“不是，你想干啥？”

她说：“我的车圈压扁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修车的了，我给你两个钱，你给我运回去行吗？”

周正迟疑了一下说：“我要去接人的！”

她无奈地说：“那就算了，我只好在这里熬一宿了。唉――！”

周正看到她挺为难的样子。心想，其实小丁不用他接也能按时回家的，只不过这是于小洁的一份心意。想到这里，他跳下车说：“要不，我给你拉着吧！”

她有些喜出望外，激动地说：“那就麻烦你了！我到东杨庄，就是过去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往南一拐，离这里不是很远，给你几块钱呀？”

周正看着她压断了的车瓦圈，没有吱声。她沙哑着嗓子说：“五块钱行吗？”

周正还是没吱声，心里正通过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年龄。他觉着她少说也得三十开外了，二十多的大姑娘说话甜润，而她说话的声音过于干燥。她看到他对她的报价不感兴趣，便狠了狠心说：“再给你加上三块钱！八块钱，怎么样？在这个时候，唉――！没法子了，这车菜也赚不了几个钱，总算起来，我得赔本了！”

周正看着她心疼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你卸车吧！我不要你的钱。”他说着就去解她车上的绑车绳。她听到他不要她的钱，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正的相貌。刚才她只顾想着怎样尽快地把菜运回家了，并没有留意他。此时，她看到他的遮耳长发很刺眼，而且还有一张出众的相貌和身材，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给人一种贼精的感觉。她认为他不笨不傻，却宁愿放弃接人的任务，来为她拉菜，却还不要钱，这有点不正常。要说他是在学雷锋吧？可是当今社会里象他这样装束的人，学雷锋的不多，而当流氓的却很多！想到这里，她忙对周正说：“你还是去接你的人吧！我不用了。”

周正停下手，纳闷地看着她，“你不用我？你在这么深的夜里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她慌忙说：“俺这菜也挣不多钱，再雇车就赔大了，俺还是等到天亮后修了车，再走。”

周正不解地问：“我不是说，不要你的钱吗？你害怕啥？”

她慌乱说：“正因为你不要俺的钱，俺才不敢用你呢！”

周正一听她的话，觉着好笑，便说：“你要我帮忙，我不要你的钱，这么便宜的事，你何乐而不为呢？”

她急忙走出去了几步远，和周正拉开了一定距离，怯生生地说：“正因为这事便宜，我才不敢用你呢！俗话说，沾小便宜吃大亏。”

周正两手一摊，苦笑一下说：“你的思想是被某些社会风气污染了！自己的心态不端正。现在是市场经济，你成天在市场上卖菜，也算是一位经济人士了，你就觉着现在到了凡事都用钱来摆平，而不用钱就办不了吗？”

她不是很大胆地大声说：“你跟我讲些大道理，俺一个做小买卖的听不懂，反正我不敢用你！你说我心态不正，我看你还心数不正呢！”

周正听到，她把他为人民服务的举动说成了心数不正，这不是把自己当流氓看待吗？他非常气愤，冲动地对她说：“你狗咬吕洞宾，不认的我是真神仙！你现在还害怕我对你怎么着了，你不就是一个老娘们吗？说真的我都没看上眼！”

她看着他怒不可遏地样子，害怕地又往远处走了几步，也没敢吱声。周正一气说完了，又觉着她把他当流氓看待是对他的侮辱，这会儿他的怔劲上来了，气哼哼地说：“今天，我就做给你看看，你不花钱是不是能把事办了，让你验证验证我的心数正不正！”他气冲冲地把她那一三轮车青菜搬到了他的三轮车上。尔后解下她的绑车绳，把菜捆了个结实。她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心里还一个劲地犯嘀咕，心说，我这车菜算是没有了！你抢劫就说抢劫的话，还说的这么好听干啥？！

周正看出她的心思，冲她喊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着！你过来把你这破车锁在这棵法桐上。”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打开车上的铁链子，绕到树身上试了一下，车离的远，链子够不到。周正抓住车身一用力，把车拖到了树根处，她慌忙将链子穿到车架的空里，和树锁在了一起。周正看到她谨小慎微的样子，讥讽道：“就你这破车，放在这里，就是不上锁，也丢不了。你这么仔细干什么？拿着和宝贝似的。要是我的，我早扔了，太耽误事了！”

她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不敢表白自己的心声，只是静静地站在车旁。周正跨上三轮车，看了她一眼后，使劲晃了一下刹车把，大声说：“走啦――！这车菜是我的啦――！”他说着用力猛蹬几下，三轮车飞快地窜出了十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