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小天娘去临村他二姨家帮着盖房子，由于散工晚，她便在那里住下了。晚上睡不着觉，她们姐妹俩一头一个坐在床头上啦家常。

二姨说：“原来的小天媳妇半个月前，又找婆家了。”

小天娘很关切地问：“她找到那里去了？”

二姨说：“县城边上，听说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

小天娘叹口气说：“唉――！可惜了，也太不般配了。”

二姨说：“要想跳出咱这穷山窝，必须得有所牺牲呀！”

小天娘说：“俺小洁，我说什么也不能叫他回来了！非叫她落在山东，那地方比咱这里发达多了。”

二姨说：“我听说她在那里谈了一个对象？那个男的长得咋样呀？”

小天娘喜滋滋地说：“她对象可是挺好，不光人长得好，个子也高，在咱们方圆这些村子里找不到这么一个！”

二姨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他来时，我没到你家去看看。”

小天娘说：“那个孩子对俺小洁挺好，当初小洁来家时，没有告诉他，他便追来，叫她回去。当时，我都听感动的。可惜小天不如小洁命好。唉！咱的想法子给小天弄个媳妇呀！”

待了一会儿，二姨很小心地说：“我倒是有个想法，这个想法，我都琢磨好几天了。”

小天娘一听，高兴地说：“是啥想法呀？你说出来听听。”

二姨很难为情地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这个办法，我也不好说出口！”

小天娘急忙说：“是好是坏，你说出来听听呀？咱若是考虑着不行，就当没说，这有啥说不出口的？”

二姨下了一会决心后，低声说：“拿着小洁给她哥哥换一个！这样……”

不待妹子说完，小天娘慌忙捂住耳朵说：“你别说了，你这不是要毁了小洁吗？你这是咋琢磨的？！”

二姨无奈地说：“我这也是为你家好呀！你光为了小洁好，可是你家小天日后咋办呀？不说你们老了以后，也得对他的生活负责的话，可你们家总得传宗接代吧？！”

小天娘寻思了一阵子，长叹一声，“这样可苦了俺闺女了！可是咋跟她说呢？她已经有了对象了呀？”

二姨看到姐姐的心里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地说：“只要挑着一个好一点的男人，也不算亏待她。至于她哥哥的媳妇，孬点好点都行。只要能生育就行！”

小天娘不无担心地说：“换亲，可是很丢人呀！”

二姨说：“只能这样了，能给小天找上一个媳妇，你和姐夫就去了一块心病！只要咱愿意，人家愿意，又不是偷人家，抢人家，这有啥可丢人的？”

小天娘只好说：“你先别跟别人说这事，我回去先跟你哥商量商量再说。”

拉死灯后，二姨过了一会就打起了鼾声。而小天娘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刚放亮时，才打了一个盹。

天近中午时，小天娘回到家里。她在见到小天时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现在的身上好象套上了一副精神的枷锁，束缚着她。她感到非常痛苦。在回家的路上，她心里一直在想，日后要是换亲的话，就对不起小洁，若是不换亲，她就觉着对不起小天。这使她左右为难。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小天看到娘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娘，你的脸色咋这么不好看呢？你咋得了？”

小天娘苦笑一下，“没什么，娘有个毛病，不在自己家里过夜就睡不着觉。我昨天晚上，在你二姨家几乎一夜没合眼，现在就觉着头昏脑胀的。”

小天知道娘对他从不作假，便没往别处想，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小天娘这会儿也无心干活，便倒在床上想着心事。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在鼾睡中做了好多梦，大多无头无尾，一闪即失。其中一个梦让她记得深切，远在千里之外的于小洁回家来了，而且还抱着一个白胖的孩子。她问闺女，这个孩子是从那里弄来的，闺女说是她自己生的。她当娘的觉着闺女还没成家，就跟人生了孩子，很丢人。便要把闺女的孩子抱走送人，闺女哭哭啼啼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不要把孩子抱走，她大声咋呼着教训闺女，她说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在外面做下了让人戳脊梁骨的丑事，还有脸抱着野种来家气我！她叫骂着要把孩子交给她爹，让他把孩子抱走送人。可是闺女哭着抱住她的腿喊道，娘呀！你若是把孩子送了人，那我就不活了！她不为所动，继续对闺女呵斥道，你这样不知廉耻，丢尽了咱家的脸面，日后谁还跟咱家作亲呀？你哥哥若是为这事找不上媳妇，咋给咱家传宗接代呀？她说着，把孩子递给丈夫，让他把孩子抱走了。闺女疯了似的追了一会，没有追上，她嚎叫着一头撞在了大门外的石头墙上。她揪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小洁――！”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惊醒了。

小天爹站在床前问道：“你想闺女了？”

小天娘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你怎么知道的？”

小天爹笑着说：“你在刚醒来之前，喊她呢！”

小天娘不由得长叹一声，“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时天近傍晚，她猛然想到儿子，急忙问：“小天呢？”

小天爹说：“他回他的屋睡觉了。”

小天娘埋怨丈夫道：“还没吃晚饭，咋让他去睡觉了？”

小天爹说：“饿不着你儿子，今天下午，我回来的早，已做好饭，让他吃过了。在吃饭时，我想把你喊醒，让你一块吃，你儿子说，你昨晚一宿没睡好觉，让你睡足了再吃。我们爷俩先吃了饭，你别生气呀？”

小天娘叹了一口气说：“这就好，省了我做饭了。”

小天爹盛了一碗米饭递给她说：“你快点吃吧！”

小天娘接过饭碗扒了一口，嚼了几下还没咽下去，泪就下来了。小天爹不安地说：“你今天倒来是咋得了？常是哭天抹泪的！”

小天娘一连扒了几口饭，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最后把半碗米饭递给小天爹，“不吃了，你早点上床，我跟你说点事！”

小天爹接过饭碗，笑着问：“有什么事呀？现在说不行吗？”

小天娘瞪了男人一眼，生气地说：“你去看看小天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