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的声音满是恐惧:”我在洗澡,灯突然灭了,而且有人在敲打我的房门,我就躲起来了.”

“我看见了一个怪小孩,一个发霉的小孩,他刚才正冲我笑,就是他在敲你的房门.”

“发霉的小孩…太可怕了.”

“我们恐怕不能在这里过夜了,我们得赶快走.”我说着拉住了她的手,拉的是那么的紧.我已经没有触电的感觉了,这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拉手.我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尽快带着她逃离这个房子.

然而,随着一声尖叫,桦的手颤抖着把我拉得更紧了,紧接着她把我向后拉,拉得是那么用力,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力量.

“正宁!!!”她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了.

那个小孩吃吃地笑着,在地上爬行着,抓住了她的脚.那是惊人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向后的拉力.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力量.或许,他根本不是小孩,是发霉的猴子,或者是,恶魔.

我死死地拉着桦的手,可那双脚却在地上滑行,直向那小孩的目标,墙角的阴影那里滑去.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们进入了那个阴影中会是怎样的后果,那阴影就像黑洞,以一种不可想象的力量把我们向那里面吸去.

我抓起那条满是霉毛的棒子,我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必须一击必中.可是击中了又怎么样,就算我有太大的力气都不能保证能够打死他,虽然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如果打不死呢,如果仅仅是受了伤怎么办,那么他一定会被激怒,那么桦可怎么办.

在短短的时间内,我的思绪斗争着,然而就在桦的双脚马上要进入那个阴影之中的时候,我的棒子准确地击中了那个小孩的头.小孩的头掉了,像一个长满霉斑的气球在地上打着滚滚到一边去了.

果然如我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那股拉力一下子消失了,由于我的力气还是那么大,以至于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吗”白桦惊恐地爬到我的身边,她没有哭,但是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比哭还可怕的神情.

如果不是粘在我手上,桦脚上以及满地的菌丝,我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吃吃的笑声又响起来了,那颗头颅虽然已经与身体分离,但是他在笑.我不知道在没有声带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笑出声来的,但他的确在笑.那是一种甚至略点些怜悯的嘲笑,从他那张满菌丝枯黄的牙齿缝隙中挤出来的笑声.

恐惧已然变成了愤怒,我捡起木棒猛烈地向那个脑袋上砸去,在类似于西瓜被砸开的清脆的嚓地一声过后,粘稠的带有浓烈鱼腥味的东西喷射到我的手上,脸上乃至全身.我厌恶地用手擦了一下脸,这个发霉的脑袋居然容纳了这么多的腥味十足的糨糊,但我竟然从中获得了快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玻璃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影子,看起来像是狼或者是狗.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上到二楼的窗外并且隔着玻璃向我们窥视的.它们嚎叫着,散发着一种绝望而恼怒的气息.虽然看不清,但我仍然能感觉到这些类似于恶犬的动物身上的毛发显得太不正常了一些,似乎过于浓密了点.好吧,我想我应该暂且叫它们为恶犬,但是它们的凶残程度好像已经远远超过了犬类的范畴.

它们流着口水,凶残地拿头或者是爪子撞击着窗玻璃,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知道玻璃现在还没有碎,但是这些恶犬的撞击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残暴,玻璃被撞碎是早晚的事.

我们退到墙角,距离窗户最远的地方.桦在我的身后瑟瑟发抖,”我们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如果它们和那个怪小孩一样,那么应该是不堪一击,”我说着,将手中那腐败的木棒子握得更紧了一些.是的,我没有乱用词汇,那根木棒的确腐败了.短短的几分钟内,它已经显得没有那么坚硬,在我握紧它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松软,腐败的木渣子掉落下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而且,墙壁,玻璃也都显得不那么坚固了.

也许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砰的一声,有一只体型硕大的恶犬的头猛烈地撞到了玻璃上,我看到一些粘着菌毛的血液喷洒到玻璃上,这次的致命一博虽然没有撞碎玻璃,但那块玻璃却已经老老实实地裂开了一些细小的裂缝.其它的恶犬像是从中得到了启迪,在撞击中,玻璃上已经沾满了那些粘稠的液体.

我知道这些玻璃不能够坚持很久,但万万没有想到它们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一只恶犬穿过碎裂的玻璃一跃而向我们扑来,我没有打过棒球,但这一击却如此准确地击中了它的额头,瞬间恶犬的整个身体爆裂开来,桦即使躲在我的身后也难免会被这些具有腥味的东西沾染上.

更多的恶犬扑进来了,随着木棒的挥舞,整个世界仿佛成为满是腥味的海洋.我不知道这些畜牲从什么地方来,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像个血浆袋子一样一击即破,粘乎乎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在腐败的木棒断成两截之前我要用全部的力量去打击这些畜牲,不能让他们靠近她一步.

我从来没有杀得这么开心过,我向前冲杀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离桦有一些距离了,她并没有跟上来.

当我突然醒悟的时候,她已经被五,六只恶犬包围了.她惨叫着呼唤我的名字.

真该死,我为什么只顾着杀那些恶犬而忽略了她的存在呢,她本来都已经拒绝我了,这样会进一步降低我在她心里面的好感度的,真该死.桦,我会保护你的,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

我狂吼着向围着她的那些恶犬扑去,那些畜牲可能万万也没有想到我的吼声甚至回避它们的咆哮更加可怖.它们停止了攻击,除了一只正在撕咬她小腿的恶犬之外.

它在咬她,她被咬了!

我胡乱挥舞着那根棒子,直劈向那只咬得正开心的畜牲,粉碎,粘乎乎的东西到处喷洒.

“桦你没事吧!”

“我们应该想办法逃出去,是吗.”她说.

对,我们应该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和这些畜牲搏斗,我一个男人怎么需要她来出主意呢.人在万分危急的时候总会作出某些超常的举动来,望着从楼梯下面涌上来的头头恶犬,我知道窗户也许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我把桦拉在身边,努力击退敢于扑过来的畜牲,我边打边向窗户那边退去,那些恶犬似乎已经猜测到我们的意图,一些恶犬已经先一步从窗户跳下去妄图阻断我们的后路.然而它们腐败脆弱的身躯根本经受不住身体落在地面上的冲击力.他们向一滩稀泥一样扁扁地拍在地上.

这是绝好的机会,如果它们够聪明,应该不会再冒失地从窗户跳出去,它们的身体明显经不起落地一瞬间的冲击力.

我抱着桦从窗户跳了出去,那么一瞬间,我无法呼吸,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畜牲们在窗口上嚎叫着,是一种似狗非狗,似狼非狼的声音.它们果然没有追上来,它们趴在窗口上只是嚎叫.

我想它们还没有聪明到立刻想到下楼从大门冲出来,就算想到了,跑到一楼也需要一段时间.

猛地一下,我可以呼吸了.白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能走吗”我问道.

“腿,我的腿….”

有东西从她的小腿中流出来,不是那粘稠的,带有腥味的东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肮脏的东西至少已经混进了她的血液.她会怎样,像电影里那样变成僵尸吗

我不敢多想,一把把她拉起来背在了背上,几头畜牲已经从大门里冲了出来,我漫无目标地往前奔跑着(或者说是奔走着),红色的花瓣继续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一点都不凉.这绝不是雪,绝不是.

我漫无目标地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