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霄凌空往下滚的时候,神智还很清楚,但这突然事件实在过于离奇,她也分不清是梦是幻,维持着那一丝矜持,她没大呼小叫——事实上,叫了又有谁来听?
咕咚一声,她头重重撞在一样坚硬的物体上,停止了高速滚翻,来不及看清周围什么环境,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迷迷蒙蒙间,听见耳畔嘈杂——金铁交鸣声,喊杀声,马嘶声,毕毕驳驳烧东西声,乱成一团。象没关的电视机声音开到,在播放战争片。
凌霄霄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自身躺在一处陡坡上,头刚撞上的,是一颗大树。若非这棵大树,她刚就直接滚下坡了。而这坡下,触目惊心,是令她一见终生难忘的血腥场面——遍地残肢断臂的尸体,血流成河,无主的战马仰天悲嘶,折戟黄土,一片片烟火在上空剧烈翻腾,大气弥漫着呛人的腥味。这情景多象古装剧里壮观的战争画面啊,当然是战后的。凌霄霄愣愣地,一时疑为做梦。连额头碰那么大个包也不觉怎么痛了。
她很想亲手去摸摸那些尸体和血是不是真实的,但要她爬下那坡,死活提不起勇气。
震撼良久,凌霄霄回头望望背后十来米远那宛如圆镜,仅容一人通过的黑色漩涡,陡地意识到,不管这是什么海市蜃楼,她必须回去了!
她没注意到,此刻坡下,驰骋来一彪人马。为首一个,一双阴鸷的锐眼扫射到坡上这条可疑的人影,张弓搭箭——凌霄霄一只脚刚跨进漩涡,射者手一松,一枝羽箭势若流星,夹带凄厉破空的呼啸,飞向她——凌霄霄猛觉左臂一凉,什么东西擦臂而过,带起一溜血花!她痛哼一声,跌入漩涡中——射者催马带人赶上山坡,四下寻觅,除了找出草丛中一枝染血的羽箭,哪还见半个人影!
他两条浓黑入鬓的剑眉一皱,一双阴邃冰冷的凤目微眯起来,泛起危险的光亮。
“碰!”
这边凌霄霄又是一路翻滚刹车不住从漩涡滚跌回来,一头撞在挡板上,震得四壁嗡嗡发抖。头晕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回神过来后,她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受伤了!
手臂很长很深的一条口子,血肉都外翻出来,若不是穿着厚厚的守夜用棉质大衣,恐怕伤得还更深。凌霄霄做了很多种假设,都没想到这伤其实是一枝冷箭造成的。
再摸摸镜子,又回复如初了。
带着一腔纳闷与烦乱,凌霄霄赶紧打的往医院跑。从小到大,连手指碰破点皮也够让她哼半天,现在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左思右想,还是暂时对家人隐瞒吧,要不她如何解释遭遇到的一切?搞不好被父母连夜送精神病院。
包扎伤口的时候,医生也好奇她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弄来的,凌霄霄称钉钉子时不小心被刮伤,居然瞒了过去。一切弄妥回到店里,差不多凌晨三点,凌霄霄身心疲惫,关门大睡。
第二天起床照常收拾营业。
生意一如既往的坏,不同的是,凌霄霄心中有了牵挂,激动,每隔几分钟,她就忍不住跑去看那面镜子。可惜,镜子始终是镜子,怎么看都再没昨夜那种变化。凌霄霄很颓废——自己这也叫传说中的“穿越”吗?
怎么就穿这么一下子?
而且,若算穿越的话,可真衰了。人家穿越吃香喝辣,泡妞把帅哥,最不济也混得风生水起,怎么自己除了死人啥都没看到?!还外弄一个重伤回来?
她真不甘心。
手臂隐隐作痛,连活动下都困难,凌霄霄郁闷之下,索性早早关门,烧水洗澡。她小心翼翼不弄湿伤口,这澡洗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完后裹上睡袍,觉得冷,又披上一床毯子,对镜慢慢梳理湿漉漉的长发,忍不住又拿手去戳镜子。
这一戳,她万分惊喜的发现,那镜子又似变幻为流动的漩涡!只不过这次她有了思想准备,一戳不对立马收手,没被吸进去。扭头看看闹钟,九点整,一秒不差。
凌霄霄心里这个亢奋啊——不是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面看起来再不平常不过的镜子,竟真的是“穿越”的媒介,它连系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啊!
凌霄霄围着镜子晃悠观察半个钟头后,终于下定决心:再探一次险!
平凡的生命,平凡的人生,怎么可能因为害怕危险,就放掉这难得刺激一回的机会呢?!
凌霄霄觉得,老天这么安排,就是在给她机会。地球几十亿人口,有几个象她这么幸运,见证如此伟大离奇的历险啊!
凌霄霄抛开毯子,换好衣服,为防不测,还紧撰一把水果刀,怀着紧张又担心的心情搬条凳子,踩上去面对镜子。这次她是特地脚先进去的——她自然踩了个空!耳畔风声呼呼,立马双手抱头,身子如前次一样狼狈翻滚,就像滚通过一条狭长漆黑的隧道,咚的头碰在冰凉地上,痛得她失声惨哼!
头是保护住了,手臂伤口撞着了,凌霄霄好一阵咬牙切齿,眼泪汪汪。
半天,她才挣扎起来,打量四周。
还是头次那熟悉的陡坡,空气依旧充满浓重的血腥气与呛人的烟火味,昨晚曾见过的那副画面,没多大改变,不同只是,今夜很静,静得彷佛四野只剩下死人,没有活着的生物。
凌霄霄犹豫片刻,拉起一堆堆树枝枯草,遮挡住那镜子似的漩涡。握着水果刀,谨慎地一步一步爬下坡——来都来了,不亲眼看看那些尸体真假,不亲手摸摸那些血腥是否真实,她不甘心。
她特地换的旅游鞋,紧身裤,厚毛衣,方便行动。但陡坡滑不溜足,手臂又痛,叫她这养尊处优惯的宅女实在攀登困难。没爬行十来步,她就后悔了,挂在这半山腰,不上不下,实在很危险!
她终于从前进还是后退选择出畏缩之际,脚下刷拉拉一阵轻响,数条黑影突然自乱草堆中蹿出,将她团团围住!
凌霄霄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再没有比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活人更震撼的场面了!这些人全是身高在一米八至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身穿黑色紧身衣裤,外罩发亮的黑鳞甲,面上连鼻带嘴罩着形状古怪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睛,手持一把象剑又不像剑的圆锥形冷兵器。
他们一上来就呈扇形默契地将凌霄霄置于包围下,但凌霄霄离地还有两米多高,伸手够不着。
凌霄霄吓得冷汗都飚了出来,心脏猛一阵抽缩后,当机立断,手足并用往上爬。伤痛也顾不得了,一心只想尽最快速度按原路返回,从漩涡退回自己的世界。
脚下这群陌生而极具危险的男人,一看就将对她不利。
她打的是如意算盘,别人可不让她如愿。凌霄霄没爬两步,底下一名身形略偏瘦的男子长“剑”一抖,那冷兵器尖端豁啷一下,弹射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鞭索,月光下闪闪发光,竟似银丝编织,蛇般灵动快捷的刷地缠住凌霄霄足踝!
凌霄霄只觉左脚一紧,还来不及叫喊,男子一扯一抖,就把她整个人狠狠拉离坡壁,头下脚上,重重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