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幸好坡底全是厚厚的枯草乱叶,凌霄霄没摔伤,绕是这样,也痛得她晕头转向,额汗涔涔。半天,才呜呜地闷哼出口,双臂一紧,早给两双大手,紧紧抓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右臂的伤刚好被碰触,凌霄霄再顾不得矜持,“啊”的惨叫起来,两样冒出泪水。
透过朦胧的泪帘。只见那个正收回自己长鞭的男子盯着她,微咦一声:“真是女人!大王才说此地出现个怪模怪样的女人,原来是真的?!这个地方怎会有女人呢——”
两个男人老鹰抓小鸡似的拎着凌霄霄,凌霄霄疼得直想喊救命,但这男子说的话又叫她疼中生怒了——什么叫怪模怪样?!有比你们更怪模怪样的吗?!
“带去见大王!”
为首男子把剑缠回腰间,那古怪的玩意原来不止可以伸缩自如,还能当腰带用。
“放开我——放开我!”
凌霄霄徒劳的挣扎,脆弱的力量相形那两个拖着她走的男人,只如蜻蜓撼石柱。伤口震裂,流出鲜血,浸染毛衣,而此刻凌霄霄心中的惶恐早压过身体的痛楚。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人,她强烈感到危机。
至于她那把用来防身的可怜水果刀,早不知掉哪去了。
足不点地地给架出山林,来到一片开阔地,眼睛一亮,火把照若白昼。面前竟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营房,望不到尽头的简易帐篷,安扎得整整齐齐,营地外围圈着两人高的木栅栏,进入栅栏里,无数小帐篷环拱一顶巨大营帐,俨如众星捧月。旌旗飘展,和身边这些男子同样装束的武士林立,略有不同的是他们只戴头盔,没遮面罩。
凌霄霄惊疑的想:这莫非是军营?!
众目睽睽下,她被拖进那座大营帐,碰的一声,掼在地下。这一掼少说掼掉她半条命,趴在地上,一时半会竟痛得挣不起身。
耳听那为首男子朗声说:“启奏大王,微臣将您说的那个可疑女人抓来了!”
埋首于一卷薄绫文书的大王闻言抬起头来,黑鬓若刀裁,剑眉凤目,面如古玉,高耸挺直的悬胆鼻下,一张薄薄颇富性感的唇微扬,显得坚忍又琢磨不透。一身黑亮披风,半遮半掩内里的黄金甲,即使大马金刀的坐着,也透出种桀骜凌人的霸气。
他正是之前射伤凌霄霄的人。
大王对凌霄霄上下打量的眼,冷冰冰没一丝温度。稍稍正了正身子,一名武士大手伸出,一把抓住凌霄霄头发,揪得她头后仰起来。凌霄霄短促的惨叫一声,随即想到,目前这种时候这种环境她叫破喉咙也没用,反而丧失尊严,硬生生把后面的声音吞回肚,又怒又怕的看那大王。
大王嘴角略略一勾,开口:“你这女人打哪来的?怎会出现在两军交界的战场?看你装束,不是本国人,也不是舒兰国的人——”顿顿,倏然声音转厉:“说!你是哪国派来的奸细?!”
这个男人黑起脸来的声势相当骇人,凌霄霄吓了一跳,连忙分辨:“我不是奸细!我是误入的——误入的!”
靠得怎么这么衰?!她心想,但从对面这位大王表情看,更衰的怕还在后面。大王摸着光洁如玉的下巴,冷冷一笑:“寻常女人,能渗入两军交战重地?你这贱人,胆敢在本王跟前诡辩——”
“启奏大王!”帐外忽然传来人声:“奉华将军得胜回营!”
大王凤目一闪,真正露出喜意:“奉华——他成功了!太好了,摆驾,本王要亲自出帐迎接——”
披风一甩,拖在身后,长身而起。步下台阶时,正眼也不再看凌霄霄一眼,随意挥挥手:“把这女人拖出去斩了!放这碍眼,没用!”
凌霄霄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尚未回神,身子一轻,已给两名武士凌空架出大帐,连个反应的机会也不给她留!到得外边空地,武士将她往地上一丢,伸手拨出明晃晃的钢刀来,可怜的凌霄霄这才确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是真的要杀她,吓瘫了,失声尖叫:“我不是奸细——我真的不是奸细啊——”
她爬起来不顾一切想跑,被几个武士揪住头发拖回来,按得跪在地上,硬是把她头捺在一块大青石上,一个武士高高举起刀——凌霄霄怎么也没想到探险会把自己命都探掉了,心中一团迷茫加极度恐惧,终忍不住泪如泉涌!
一大群人簇拥一员年轻的虎将驰骋回营,正经过这里,那虎将听到哭叫,转头一望,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人?为何杀她?”
刀斧手见问,暂且停手,恭恭敬敬垂刀回答:“回奉华将军,这女人是敌国奸细,大王有旨处死!”
凌霄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喊:“我不是——不是奸细——人家路过而已——你——你们——怎能不分青——青红皂白——乱——杀人——仗着权势——就欺负老百姓么!——”
听到最后一句,奉华浓眉一皱,平稳的面部表情似乎出现了转化。而这时,那大王也在众多文武的簇拥下走过来了,闻言哧的一声冷笑:“老百姓?!有你这么来历不明,鬼鬼祟祟的老百姓吗?”
奉华翻身下马,向他拜倒在地:“微臣奉华,谒见吾主!幸不辱大王使命,微臣将庆安城拿下来了——连同城将邵武,太守卓异,一并俘获,现押在辕门外侯大王发落!”
大王拍拍奉华肩头,神清气爽,扬声长笑:“好——好!小华,你果然不会令本王失望!”伸出双手,搀起奉华,两人携手,便待转身回帐。旁边凌霄霄一看急了,猛地用力从不防备的武士手中挣脱,扑上去一把抓住奉华披风,高叫:“奉华将军——救我——”
几个武士上来,都一时拉不开凌霄霄。凌霄霄抱着这根可能是唯一希望的救命稻草,哪里肯松手!泪流满面道:“奉华将军,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请你救救我啊——”
奉华呐呐:“你——你认得我?”
旁边大王心里一下乐了,想:小华这小子都是一军上将了,面对女人还这么楞啊?!这种情况和时候,应该说:‘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找我’吧?
半分钟后,凌霄霄红涨一张脸,嗫嚅着从嘴里挤出的一句话更彻底让他笑翻了:“不——不认得——但——你面善——不像他们很坏——”
奉华呆立。左右个个表情古怪,大王没忍住,陡地哈哈大笑!伸手揽住奉华肩,挥挥手:“把这女人先关起来!小华,走,参加本王特地为你举办的庆功宴——”
目送这喜怒无常的大王拉走奉华,凌霄霄直到被武士丢进一间空的小营帐,头还是懵的。
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才摸着一头冷汗眼泪慢慢镇定下来。不管咋说,暂时把命保住了,但以后咋办呢?她望望门外两尊铁塔似的站岗武士,犯难了。
说实话,奉华此刻心里也有好奇,席间得空偷偷问大王:“大王,那女子真的是奸细么?”
大王笑悠悠的把玩酒杯:“之前尚有几分怀疑,现在,确定不是了。”
“为——为什么?”
“你有见过这么蠢的奸细么?”
“……那大王还杀她?”
“留着没用。”大王淡淡说,忽地瞥了奉华一眼,嘴角勾出邪笑:“小华,你感兴趣?那本王把她赏给你吧!”
“……”
“哈哈!”大王朗声大笑。
奉华潮红一张脸,欲言又止:“大王知道微臣是有家室的!再说,这女子微臣的的确确不认识!”
“我知道。”大王声音低下来,忽然带出温和:“小华,你呀——连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都看出你心软,利用你,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长起来?身为大将,我的左膀右臂,你一直这个性格,不行的。”
奉华垂头,讷讷:“大王,对不起——”
“算了——”大王摆手:“之前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来,尽情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