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直忙着操办爷的后事,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今日我来,是为了转达爷临终前要我转告你的遗言。”她看着富察佐腾,神色肃然。
富察佐腾见她神色严肃,知是有要紧事要说,忙对站在一旁的瑾秋道:“去外头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瑾秋应声出门,并将大厅的门紧紧关上。
兆佳氏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富察佐腾忙道:“福晋,有什么话尽管说,内子不是外人。”
她放心地点了点头,才道出一个惊人却不至于惊我的消息:“爷临终前交待,要你与风少将全力扶持和亲王。”
我自是知道其中原尾,但富察佐腾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兆佳氏清了一下喉咙道:“我知道你们与宝亲王情义深厚,但有件事已经到了非揭穿不可的地步,其实宝亲王并不是爱新觉罗家的皇子。”
“这怎么可能!”富察佐腾一下站起身,凝神皱眉。
“可这事确实是千真万确,”兆佳氏望着他,平静道,“当年熹贵妃产下的乃是一名格格,当今皇上为了引起先皇的注意,所以来了个偷桃换李,而且,还是爷亲手将襁褓中的宝亲王抱到皇上面前的。”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富察佐腾缓缓坐回原位,低声呢喃:“怪不得……怪不得皇上与王爷总是有意无意地拉拢我与和亲王……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你现在既已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做就要看你自己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便多说。”兆佳氏徐徐站起身来,“府中还有些女眷需要安顿,我就先告辞了。”
我与富察佐腾忙起身相送:“福晋慢走。”
待目送兆佳氏,我才看向一旁的富察佐腾,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事实既是如此,那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能断!大清的江山不能宜主!”
我看着他脸上棱角分明的坚毅线条,心中滋味复杂。是喜?是悲?是惊?是怕?
“其实,除却他风流散漫之外,他其它方面确实不比二哥逊色。”他自言自语着。
我低下头,胸口有些气闷。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这次的宫廷内争,恐怕也会成为义军起义的导火线吧……
富察佐腾并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用他的话说,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弘历在朝堂上的气焰一时还无法打压,一切只能以静制动。这几日,我一直食之无味,结义兄弟情在大仁大义或者权位之争中就像一片枯黄的落叶,随风消逝。
不幸的阴霾并没有因为今年冬日第一场瑞雪而消散。我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昨夜腹中翻江倒海的绞痛仍折磨着我的神经。当我醒来,看到瑾秋泪眼婆娑地告诉我孩子不在了时,我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不一会儿又沉睡了去。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富察佐腾憔悴伤痛的面色。他的大手紧紧包着我冰凉的手,但那温度却不足以温暖我。我始终相信,我的孩子不会这样轻易地离开我!
“离儿,把药喝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他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乞求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我。
我缓缓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理会。孩子离开我时那种身心抽离的痛,让我全身麻木。
他将药碗搁到一旁的小几上,碗底碰撞桌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却像巨锤一般砸进我心里,痛得似要趟出血来。
他伸手抱住我,将脸埋入我的颈间:“是我该死!如果昨晚我不应召入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抱着我的双臂微颤着,突觉脖颈有一道凉意划过,我心头一颤。
我缓缓伸出手,轻捧起他的脸,看到他泛着红晕的双眼,心头有一丝被触动,不由低声道:“不是你的错……”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此刻的声音是多么沙哑无力。
他见我开口说话,面上露出一丝欣喜,忙趁机安慰我:“离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等我们下一个孩子出世,我们就给他双倍的爱!你说好吗?”
凝望他焦虑的面孔,我强压下内心泛滥的痛楚,含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