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抬杠_兰香好个馨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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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抬杠(1 / 2)

第二天,天没有下雨,更没有窦娥临刑前的鹅毛大雪,却是个天高云淡的好日子,只是有点风。那风迅速地把刺耳的警报声刮到了胜利巷。

唐主任一路喊过来:“枪毙人了,大家动作快点,游街示众的车子就要过来啦。”

胜利巷只有两人没有站到大马路边上等待。

路的两旁站满了人,兵兵、三子、双喜他们早早地就爬到树上。

炉子秦问:“哪个叫庄墩,我怎么就不知道?”

传呼马说:“就是矮矮墩墩的,每次批斗会上最忙的那一个。还不知道啊,就是有一回我指给你看的那个跟赛美人有男女关系的干部。”

“你就说庄胖子我不就一下子明白了吗?”

“你就不知道我说话的难处,街坊为什么管你叫炉子秦?”

“秃子才忌秃,胖子也不忌胖的。你正是手伸进胸口挠屁股痒――瞎操心。”

手摇警报器发出的声音由远渐近,游街的车子来了,浩浩荡荡一长溜,既排场又威风。前面是两辆三轮摩托车上架着机枪开道,后面是军用吉普断后,中间是三辆卡车各押着两个死刑犯。每个死刑犯都是五花大绑,头后插一竖牌,胸前挂一大牌。庄墩这回又是第一,在第一辆卡车上,脸色血红,青筋胀暴,眼珠龇裂。

庄墩在大会宣读判决书时仍安静着,他在想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当刘大馍以领导身份发表重要讲话,说他罪大恶极,民愤极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时,他开始扭动。给他架飞机的人警惕性很高,立马采取了措施。人们再不见他的扭动,只见他的脸迅速胀红泛紫。是明白刘大馍杀人灭口还是明白乔军生公报私仇,那样子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当他再次看到、听到群众呼喊打倒的表情既愤慨又高亢时,他深深地体会到: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他已无力回天,尽管这一切都是被愚弄的。

所以当胜利巷的街坊从车上看到庄墩的表情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炉子秦问:“也不知他犯的是什么罪?”

传呼马答:“现行反革命,家里藏着枪,准备上山打游击了。”

“要死要死,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平时革命的口号喊得比谁都响,暗地里却干这种事,真是老鼠放屁把猫吵醒――响招死(谐音:想找死)。这种人活该。”

何老太婆插进来说:“你们不知道吧,乔家当家的就是被他弄死的。那天你没听见乔家的大儿子说要用他的命祭祀亡灵?这人嘴有毒,说得真灵。”

传呼马、炉子秦愣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长噢,就再没吱声。

回家的路上,兵兵妈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怨怨相报何时休。”

何老太婆一路祷告着:“老天保佑。”

燕子的连衣裙很招眼,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最后她向来福使了个眼色,来福跟着她向别处走去。

唐主任却是第一个到家的,她眼睛里有泪花怕被人瞧见。

杠子王和张一二几乎是原地没动,他俩为有没有绳子勒住庄墩的颈子打起赌来,老女人劝他回去,张一二非要赢二两酒。

杠子王说不可能有绳子,张一二说明明看见的,请谁来判定输赢呢?一时找不着合适的人。

张一二仍不甘心,他解下用碎布条编的裤带勒住颈子说:“你看我脸红不红?像不像庄墩刚才的样子?”

杠子王觉得确实像,却耍赖说:“你个老四,我跟你有什么杠好抬的。”说着:“不抬杠、不抬杠。”走开。

赛素花没去看枪毙人。她昨儿晚上带着礼品去了趟刘大馍家,她要为安排燕子工作的事续一把火,同时也为“八”字没见撇的儿女婚姻探探路。

在等刘大馍的时间里,她发现跟刘大馍现在的爱人李心洁很投缘。由口音相近,说到这个城市的旧事,两人都能道出个一二三来。原来这李心洁长得有些姿色。在清扫旧城垃圾时,刘大馍先认识了她妈,继而搭上李心洁。李心洁生孩子前,刘大馍回到家乡把枪搁在桌上了断了哭泣的前妻。双方从交谈中对对方的底子心中都有了点数,但都没捅开那层窗户纸。

李心洁很是羡慕赛素花的养容之道,赛素花投其所好,毫无保留细细道来,原准备从头发的养护一直说到脚底板的,可是头发还没说完已是十点多钟。

李心洁兴趣正浓,赛素花开了窍:既然鱼喜欢吃这种饵,我何不慢慢地喂,关系密切了,还愁办不成事?赛素花执意要走,说:“再坐下去就打搅你休息了。你真的感兴趣,这容易,我再来就是了。”

李心洁有工作不愿干,一心要在家当官太太,可时间长了也闷得慌,忙说:“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的。”

赛素花回到家已近十一点钟,今儿醒来已是上午八点多钟,想到下午要参加公判大会,站在阳光下晒干儿,索性托病没去点卯。这会儿她见何老太婆、兵兵妈回来了,问:“看见我家燕子啦?”

何老太婆、兵兵妈都愣了下,何老太婆答:“刚才是看见的,这会儿不知上哪里去了。”

赛素花骂道:“这鬼丫头,又死到哪里充军去了。”

何静安也没去看枪毙人。午睡起来就一直在练毛笔大字。早几天他从四类分子学习例会上就知道今天下午是庄墩的忌日。按常理他当开怀大笑,可是这些年来他追求恩怨如常、宠辱皆忘境界的修练,让他没笑起来。他认为庄墩这些年闹得有点过,闹的尽头就是静,这是轮回的必然。他反复写着“致虚极,守静笃”六个大字。

何老太婆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是弄不明白的,其实何老太婆对写的内容也从没认真看过,她认为这是当家的消遣。可是今儿她有点生气,说:“才这一会儿功夫你看看把家里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说着就动手收拾床上、地上的报纸。

何静安说:“你不要急好不好,有的墨水还没干了。”

“你写上这么多有用啊?准备拿上街卖啊?上次周公安员来拿走一张,我看他不一定是喜欢你的字。我真担心毛笔字惹出事来。已经一把岁数的人了,也不晓得什么叫安生。”说着何老太婆把手中的纸捏成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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