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馍的脸明显由红变青了,问:“下一步怎么弄?”
陈指导员直截了当地说:“年轻人走火,哪有精力淘?放他奶奶的熊……”
“放人?叫个什么,对自己的违法行为有几个一来就承认的,得有个教育启发认识的过程。这个你不懂?”这时的刘大馍已认识到陈指导员对此事积极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弄周志达,而不是帮他出气。现在情况出来了,不是周志达,你就不想干了。行,你不跟我贴心,我不稀罕。我算是彻底把你看清了:“叫个什么,小王,去把靳、靳副所长喊来。”
“刘主任,我的话还没说完了。这熊孩子单纯,不像是他干的事……”
陈指导员还想说什么,刘大馍手一挥:“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叫个什么,你不要再说了。”
靳副所长很快就来了。
刘大馍说:“老是副啊副的,我喊起来都有点别扭,什么时候给我把这‘副’字去掉?”
“刘局长,我这副所长就已经够吃力了,你千万别再叫我受罪了。”这个所一直没有正所长,正所长的职责实际上一直是由陈指导员行使的。
“革命的重担有的时候落下来,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个叫个什么,你把周志达给我调过来,上这个案子,争取今晚先把人送到强制劳教所,明天我打电话给市里补办手续。”
就在刘大馍和陈指导员较真的时候,赛素花来到了派出所。
值班民警问:“哟,赛干事,这么晚来,你一定有急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找陈指导员说两句话。”
“噢,那你去,他在里面。”
赛素花进了派出所的大门,就到处找来福,此时正巧来福一人坐在乒乓球室,她瞧见后走到跟前问:“你承认了?”
“确实不是我干的,我怎么能承认?”
“燕子说是你,你说得清吗?”
来福发愣了。
“就算不是你,燕子说是你,那一定是燕子有难处,你连这点苦都不肯帮燕子吃,将来燕子跟了你结了婚,哪还不遭罪?”
来福明白过来了:“那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这就对了,你兜下来,对你对燕子都好……”
这时唐主任火燎燎地冲了进来。她是听炉子秦说的,起先她并不为然,肯定是误会,她有把握儿子肯定不会干坏事的,可是时间长了她慌了。这才赶过来:“来福啊,你干了什么坏事啊?”
“妈,我没有干坏事。”
赛素花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坏事,就是把燕子的肚子搞大了。”
“哎呀,我们家世世代代老老实实,你怎么竟做出这种不老实的事来?你难道是想活活地把妈气死不成?丢人啊,丢死人了。你说是不是这事?”
来福不吱声。
唐主任气不过,脱下一只鞋子,劈头盖脸地朝来福刷去。
来福并不躲闪,相反跪到地上,任唐主任没头没脑的打,嘴巴抿得紧紧的。那意思就是做给赛素花看的:为了燕子我什么苦都能吃。
赛素花拦,唐主任说:“你别拦,我宁可把他打死坐牢也不丢这人。”又说:“你是对的,搁着我也会把他交到派出所来的,叫他们好好地罚罚他,这确实太气人了。”
“唐主任,你误会了,不是我要把来福弄到派出所来的……”
这里的嘈杂声惊动了刘大馍他们,他们一起来到了乒乓球室。
赛素花抢先发话:“刘主任,真是对不起的很了。再也没想到燕子这孩子会这么不争气。这两天我是被气得吃,吃不下,睡,睡不着。这叫我怎么向你交待啊。”
“这个叫个什么,你也别着急,匡扶社会风气不仅仅是哪个人的事,人人有责吗。”刘大馍十分反感赛素花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说出这种彰显他公报私仇的话,他忙做掩饰:“这个叫个什么,现在的社会风气真叫人担忧啊,年青人的法纪观念是越来越淡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这个叫个什么,干我们这行的光着急不行啊,职责不容我们温、良、恭、俭、让啊。就得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拯救风气于邪恶之中啊。”
这时候乒乓球室里响起了一个比刘大馍响亮的声音:“刘主任……”。
大家循声看去,来福跪在地上,呼喊着:“刘主任,是我干的,我错了,你们拿我开刀吧。”这种勇于自我解剖的斗私批修精神当很时髦。来福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赶时髦,更主要的是在赛素花面前表现自己为燕子愿吃尽天下所有苦的决心。
刘大馍在人堆里找到陈指导员说:“这个叫做什么,现在你谈谈对这事的认识,给大家听听。”
再简单的事情,只要有鬼在里面搅和就会变得是非难辩了,陈指导员是个仅晓得天下有黑白两色的人,颜色一多头就昏,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此时只好摇头服输。
唐主任说:“刘主任,陈指导员,靳副所长,我算是丢尽了人了,养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今儿当着你们的面,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替我好好地教育教育,随你们怎么弄都行,哪怕坐牢,我只当没这个儿子。”说完唐主任把那只鞋子往地上一摔,用脚勾往后,捋了下头发,大义凛然地走出了乒乓球室。
刘大馍肚中的那口恶气并没有因来福认错态度好,唐主任大义灭亲有所缓解,他目送唐主任出了门后,喝道:“叫个什么,周志达赶快给我把笔录拿出来,报强制劳教六个月。”周志达连声诺诺。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刘大馍坐上了自行车正要蹬,被赛素花喊住。刚才只处理了来福,究竟要不要燕子?赛素花一点不摸刘大馍的底。他刘家也作兴认这泡屎吃的?旁人的事好办,这刘大馍要是一会儿尿一会儿屎的就不好办了,得趁早有个准信。所以她追了出来,说:“刘主任,嘻嘻,这叫我怎么跟你说呢,可不说也不行啊。那燕子怎弄呢?”
“叫个什么,你说怎弄?”
“照规矩收过谁家的彩礼,人就属谁家的了,但这事不能按这个规矩办,要不要都是我家的不是,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记小人的错。”
不记小人的错?刘大馍把这句话放到肚里焐了会儿没好气地说:“我儿子虽有病,但是个金童。”
等赛素花反映过来,刘大馍已蹬车骑了老远,忙嚷道:“那改天我把彩礼退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