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叶梦琦也再没有和他见过面,时空隧道还在延伸,叶梦琦本不想再回忆这些事了,可蜀官非在她心里的影子就是抹不去。她这一辈子,确实是不想再见蜀官非了,蜀官非欠她欠得太多了,如果不是蜀官非,她今天不会走到这步田地,也不会受这么多人的欺负,更不可能变成人们茶余饭后消遣取乐的“对像”,今天,人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审视她,把她当做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甚至是“共犯”,说不定明天,她就成了人们眼中真正的“罪犯”,银都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局长的“梦”是不可能再做了,这个愿望也不可能再实现了,上级无论如何是不会提拔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当副局长的。
想到这里,叶梦琦心里就窝一肚子火,她坐在沙发里,连房间里的灯也懒得开,任凭四周慢慢的昏暗下来,刚开始,她还能借助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看到对面鱼缸里游动的金鱼,渐渐地,金鱼看不见了,鱼缸也看不见了,夜色已经完全降临。房子外面,车水马龙,五彩缤纷,房子里面,叶梦琦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没有灯,没有光,只有客厅拐角处摆放的那座大笨钟,还在滴嗒滴嗒地跳动着。
大门轻轻地动了一下,倪思源先露出了一个头,叶梦琦看见倪思源走进来,随手拿起放在身边的遥控开关,一按电纽,开启了客厅里的大吊灯,顿时,整个大厅变得一片光明,各种银灰、粉红、乳白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温馨而别致,柔和而炽烈,看到这华灯闪烁,流光溢彩的一幕,倪思源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对叶梦琦道:“梦琦,你一人呆在房子里,即不开灯,也不关门,我随便一推,就进来了,你就不怕有坏人趁机作乱?”
叶梦琦极力掩饰着心头的烦躁,朝倪思源勉强笑了笑,道:“我现在就是坏人,还怕什么坏人啊?就是来了坏人,也是以毒攻毒,怕什么?”
倪思源一愣,道:“我可没有这样说啊!”
“你嘴里虽然没有这样说,可谁知道你心里会不会这样想?”叶梦琦随口一说,忽然又有点后悔了,是啊,这句话,冲着倪思源这么说,不是不好的,今天一个下午,自己接了这么多的电话,可有几个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只有倪思源一个人提出来要来这里看看,这就足以说明,倪思源对自己还是真心关心的,现在这个世界,鼠窃狗偷,物欲横流,有些人为了一丁点利益,就尔愚我诈,你争我斗,搞得死去活来,有几个能像倪思源一样真心对人?今天一个下午,她就充分领略了这些绝世精英们的人情冷暖。
叶梦琦知道,倪思源不是这样的人,她曾一再告诫自己,倪思源来了,应当热情些,人家投之以“桃”,自己也应报之以“李”,可是,叶梦琦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可越是热情不起来,她把客厅的灯光打开了,想起身为倪思源砌茶,可试了几次,就是站不起来,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她又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一幅无可奈何花落去样子,她今天确实是太累了。
倪思源先开了口,问:“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家不久。”叶梦琦应了一句。
“我陪你到外面去吃一点?散散心?”倪思源又问。
“吃不下。”叶梦琦心里想热情一点,可话一说出口,依然是冷冰冰。
倪思源心里“格登”一下,叶梦琦对自己这样冷淡,是不是自己哪些方面做得不对?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其实,叶梦琦和蜀官非早就分居了,蜀官非被抓,这对叶梦琦来说,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了,自己有必要为叶梦琦这样耽心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多此一举,或者有点杞人忧天?想到这里,倪思源转过头,瞄了叶梦琦一眼,道:“梦琦,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如果是太累了,我就改天再来,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叶梦琦刚刚恢复平静,听倪思源这样一说,又跳了起来,盯着倪思源,道:“你这个人啊,也真是,说是来看我,可点一下卯,就要走人,你这是真心啊?”
“我看你太累了,不要再撑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倪思源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你站住!”叶梦琦真有点不高兴了,大声道:“谁说我累了,你是不是也跟有些人一样,看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怕受牵连,害怕了?”
叶梦琦这么一说,倪思源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叶梦琦道:“你这么说,就太有点过份了,我来看你,就因为你成了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你不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那你为什么刚来,就着急要走呢?”叶梦琦不解地问。
“我不是看你太累了吗?”倪思源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真诚地望着叶梦琦,解释道:“我刚推门进来,看到你一脸愁怅,心情不好,这也难怪,谁碰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不好,但现在又看到你一脸疲倦的躺在沙发上,又感到在这个时候打搅你不好,才想到让你早点休息,我今天先走,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了呢?”倪思源说着说着,露出一脸的委屈。
叶梦琦知道自己怪错人了,坐到倪思源的旁边,抓住倪思源一只胳膊,坦诚道:“思源,说真的,我很感谢你来看我,下午那么多人给我打电话,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来要来看我的,你是第一个,我开始不想让你来,是怕连累你,可你坚持要来,你来了,我很高兴,心里也想对你热情些,可我就是感觉太累了,怎么你一来,我反而感觉更累呢,坐下来就不想动弹了。”
倪思源心里怔了一下,叶梦琦的这种感受,自己过去也有过体验啊,当一个人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时,他不会觉得累,但紧张情绪缓解了,疲劳反而还会加重,如果这个时候人的精神一旦垮下来,他所受的痛若甚至比先前情绪紧张时所受的痛苦还会增加十倍甚至几十倍。叶梦琦刚才的状态,很有可能就是这种状况。这恰恰证明叶梦琦确实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如何跟叶梦琦说点高兴的事,让她分散一点注意力呢?
想到这里,倪思源决定不走了,好好陪她聊一聊,便主动道:“我看你还是累的,不过不要紧,我们今天就不谈什么犯罪嫌疑人了,也不谈蜀官非了,”倪思源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们今天就谈一点你我都感兴趣的事,好不好?”
“什么是你我都感兴趣的事?”叶梦琦不知道倪思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狐疑地问。
倪思源故弄玄虚,问:“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吗?”
叶梦琦一脸茫然:“都干什么了?”
“我被人上了一堂生动的休克疗法课。”倪思源说。
“休克疗法?”叶梦琦有些疑惑。
倪思源看到自己提出的问题终于引起了叶梦琦的注意,高兴地说道:“对,休克疗法,就像当初俄罗斯的‘休克疗法’一样。”
“怎么一个‘休克疗法’?”叶梦琦不解地问。
“他们说,国有垄断性企业已经到了改革的攻坚阶段,银都局已病入膏肓,必须采取休克疗法,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倪思源介绍道。
“他们?哪个他们啊?”叶梦琦有些不解。
“昨天,《麓水日报》刊登了一篇批评客运段的文章,贾伟找我去‘了难’,我找到了写这篇文章的作者,《麓水日报》政法部主任方明,方明是我的同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了《麓水日报》,我到了银都局。现在,他算是功成名就,成了专栏作家,发表了不少政论文章和杂文,前不久,他们报社内部搞采编改革,他下了海,一边经商,一边又组合一帮哥们,搞什么跨行业研究,选定搞活国有垄断性企业这个大题目,铁路就是他们选定的一个对象。”倪思源解释道。
叶梦琦听完,兴趣一下就没有了,不屑一顾道:“他跟铁路不搭界,怎么研究铁路?”
倪思源的兴致却丝毫没有减,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绕着大沙发,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道:“你的话还真不能这样说。他们站的位置不同,视觉不一样,看问题的观点也不一样。他们讲的一些话,有一些虽然有一点偏激,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比如,他们说,国有垄断性企业的改革,现在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关键的时候了,我认为,他们的这个论断就很有一些道理。”
“国有大企业的改革,铁路的改革,说了这么多年,大家现在都在说,还用得着他们说?”叶梦琦颇有些不以为然。
倪思源道:“大家都在说,但大家不一定都知道。不要说我们多数的一线职工对整个铁路改革的方向不甚清楚,就是我们这些人,包括你叶大站长在内,知道银都局的今后改革会怎么改吗?是搞网运分离?还是搞网运1一体?是搞大路局?还是搞小路局?我敢说,银都局80%以上的人都不一定清楚,95%以上的人都是被动参与和被动接受的,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倒是,”叶梦琦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继续对着倪思源,反问道:“我们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样?上面说改,大家还不都跟着改?”
“不知道如何参与改革?不知道哪来改革的积极性?”倪思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了两步,又转过头问叶梦琦道:“你不是也说,你这个站长难干,你早就不想干了吗?”
叶梦琦点点头。
“可是,岭南站的李富贵比你更难干。”倪思源直言道。
“为什么?”叶梦琦不解,又反问道。
“我昨天上午才从岭南站回来,他们的情况我了解,李富贵只差跪着给人磕头了。”倪思源如此这般,把自己在岭南站看到的一幕幕,详详细细的给叶梦琦说了一遍。
“这……”叶梦琦面露难色,却未置可否。
“客运段的工作也难,贾伟的难处有一大堆,碰到我就说不完。”倪思源也不用叶梦琦插话,把客运段的情况也跟她说了一遍。
叶梦琦对客运段的情况早有耳闻,不用倪思源详说,她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倪思源说完客运段,又问道:“机务段难不难?电务段难不难?工务段难不难?我看,都很难!”
倪思源在客厅里一边踱步,一边道:“过去,国家实行计划经济,铁路也是计划经济,现在,国家搞市场经济,铁路却仍搞计划经济,收支依然两条线,企业多干,无法多得,你们车站从杂费收入中还可以提取点劳务费,能为职工办点实事,可其他站段就不行了,他们没你们的优势啊,没杂费收啊,可他们也要生存啊!他们也需要职工代表给他们划圈啊?他们当然就只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机务部门当油耗子,供电部门当电耗子、工务部门当水耗子,一到抗洪的时候,就大摊成本,车辆和电务部门,也是各想各的招,这铁路就像是块唐僧肉,想咬的人都可咬一口,庞大的运输成本怎么能降下来?”
倪思源绕着大沙发,一边踱步,一边说,碰巧踱到大金鱼缸的前面,倪思源下意识地往玻璃鱼缸里看了一眼,一个与这个鱼缸有紧密联系的想法立即跃入到他的脑海里,倪思源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道:“我看,银都局目前的处境,就跟你这玻璃缸里喂养的金鱼一样,从外面看,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可金鱼在里面游是什么滋味,就只有金鱼自己知道了。”
倪思源对自己的这个比喻颇感自豪,满以为也能引起叶梦琦的共鸣。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叶梦琦一点反应,问了她一大堆的问题,也没有听到她一句答复。倪思源有点奇怪了,转过身一看,却发现叶梦琦正在摆弄沙发上的真丝方巾,对他的话根本没有在意了,倪思源刚才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嘴里也不说了。
倪思源不讲了,叶梦琦却轻轻叫了一声:“思源,我的肚子现在真的饿了?”
原来如此!
“我陪你出去吃点?”倪思源问道。
“算了,今天这么晚了,就不出去了,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我们就在家里随便做一点什么吃了吧?”叶梦琦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厨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对倪思源道:“你在客厅休息吧,我来做!”
看到叶梦琦一脸难受的样子,倪思源也赶紧起了身,走到叶梦琦的面前,一把拿下她手上的围裙,一边往自己身上扎,一边道:“今天,你太辛苦了,还是休息休息吧,我来试试手上的功夫,也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真的,你还会做饭?”叶梦琦喜出望外。
倪思源把围裙一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抓起一板冻排骨,道:“这可以做糖醋排骨,”抓出两条鲫鱼,道:“红烧鲫鱼有了,”再从冷藏室里拿出了几个西红柿,又道:“这个可以炒鸡蛋。”顿了一下,又回过头问叶梦琦道:“有鸡蛋吗?”
“有,有。”叶梦琦一边回答,一边往阳台上跑去,赶快帮倪思源找鸡蛋,把鸡蛋放在了案板上。
说干就干,倪思源站在灶台前,一手掌勺,一手端锅,一边蒸,一边煮,一边炸,一边还熘,左右开弓,不一会,拿手的红烧鲫鱼就出锅了,糖醋排骨做出来了,西红柿炒蛋也端上来了,倪思源又做了一个紫菜虾仁汤,顷刻间,餐厅里就香味扑鼻。
叶梦琦摆好碗筷,又从酒厨里拿出了一瓶高档法国名酒白兰地,先给倪思源斟上了满满的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倪思源在餐桌旁坐定,隔着餐桌,看见叶梦琦酒杯里的酒只有半杯酒,又一把抓起酒瓶,对叶梦琦道:“梦琦,今天,我是专门来陪你喝酒的,你必须把酒倒满!”
叶梦琦端起酒杯,含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嗔道:“你今天是要把我灌醉?”
“我们谁也不灌谁,但这第一杯酒,你必须倒满。”倪思源反客为主,叶梦琦不让倒,他就不放酒瓶子,两人不依不饶,僵持了起来。
僵持了一会,还是叶梦琦先让步了,主动把杯子送了过来,让倪思源斟满了酒。倪思源给叶梦琦斟完酒,又把杯子端起来,双手递了过去,叶梦琦也用双手接住,倪思源端起酒杯,大声说道:“为梦琦同志今天表现出来的大将风度,干杯。”
叶梦琦愣了一下,不举杯,喃喃自语道:“我才没有大将风度呢,今天,又是书记谈话,又是检察官抄家,我哪来的大将风度?”
“那好,为你苦尽甘来,干杯。”倪思源又提议。
叶梦琦还是不举杯,又自语道:“苦尽不尽,甘来不来,是吉是凶,现在还说不定呢?”
“那就为了我们今天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吧?”倪思源第三次提议。
叶梦琦这才举起了酒杯,又补充道:“还是为兰妹子嫁了你这样一个好丈夫干杯吧!”
倪思源举起酒杯,又解释道:“我可还真不是什么好丈夫。不过,只要你叶大站长高兴,你今天说什么都可以,好,为了我们今天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也为我们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干杯!”
倪思源说完,端起酒杯,和叶梦琦轻轻碰了一下,一仰脖,把一杯酒一口就干完了。
叶梦琦看到倪思源一口就把酒喝干了,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一人干了一杯,倪思源又拿起酒瓶,先给叶梦琦斟满,再给自己斟上。
叶梦琦喝了一大杯酒,脸上立即容光焕发,一边给倪思源夹菜,一边提醒道:“思源,法国白兰地不是这么喝的,一次只能喝一小口,要慢慢的品。”
“我们现在是在中国,在中国就用中国人的方法对付吧。”倪思源一边斟酒,一边打趣道。
叶梦琦又夹了一口糖醋排骨,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思源,你知道吗?品酒如品人,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你还是先吃点菜,酒,慢慢喝。”
“好!好!”倪思源来了兴趣,抹了一下嘴巴,没等叶梦琦一语说完,一仰脖子,又把刚才倒的一杯酒喝下去了。
叶梦琦一看,倪思源今天这酒喝得太急,一口菜没吃,两杯酒就下肚了,她给倪思源的碗里又夹了一些菜,催促道:“你先吃点菜,压压胃,酒对胃的剌激就小多了,这样才不会醉,多吃一点菜吧。”
两杯酒下肚了,倪思源的话明显地多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满地斟了的一杯,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对叶梦琦道:“梦琦,从事新闻工作后,我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年来,社会舆论对铁路的评价总是不高?社会上一有风吹草动,社会舆论就对铁路大加伐,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铁路的服务质量稍微差了一点点,铁老大的帽子就满天飞;成本管理紧了一点,人家又说你‘铁公鸡’;过去砸‘三铁’重一点,人家说你违反《劳动法》,是拿产业工人开涮;如今改革‘人性化’了一点,人家又说你是穿新鞋,走老路,是舍不得‘铁饭碗’,还想吃‘大锅饭’;有的部门改革的步子稳一点,人家就说你‘拌脚石’‘拦路虎’不愿改革;有的部门改革的力度大一点,人家又说你只是对第一管理者负责,这些年,铁路好像是干也不行,不干也不行,铁路为什么会这么难?”
“思源,你说什么呢?听了半天,我一句也没有听明白。”叶梦琦撇了撇嘴,对倪思源的提出的问题不置可否。
“我看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大一些!”倪思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并没有立即把它放在嘴里,歪着头仔细察看了一番,把它放在了前面的碟子里,又道:“梦琦,我先在你的客厅里,把银都局的情况比喻为你的那个金鱼缸,你没有一点反应,我看,我们现在的改革跟这糖醋排骨是不是有点相似啊,糖醋排骨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菜肴了,半斤排骨,加少许的糖,醋,盐、姜,会下厨的人都会做,糖醋排骨存在几千年了,大概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考证了,糖醋排骨存在几千年,各种做法肯定也有一些改变,但排骨还是排骨,本质的东西并没有变,变化的只是包裹排骨外面的糖啊醋啊盐啊生姜啊什么的,铁路改革喊了这么多年,我们还自称先行官,还坚持高大半,可人家骂我们拦路虎、拌脚石,说我们是计划经济的最后一个堡垒,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要做的‘排骨’没有变!梦琦,你说,是不是?”
倪思源借着酒劲,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叶梦琦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倪思源不听,端起酒杯,又一口把杯中酒干完了,今天晚上,他一个人就喝了三大杯,酒喝多了,嗓门也更响了,也不管叶梦琦心里高兴不高兴,又自顾自地说道:“梦琦,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拦我,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我没有醉,这点酒,我醉不了,我是说,我是觉得,我们现在是应该要想想大问题了,不应该老是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打转转了,改革不到位,监督机制不健全,银都局还会出大事,出了蜀官非,还可能会出张官非,李官非,王官非啊!”
叶梦琦有点不高兴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变紫了,倪思源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终于,叶梦琦忍不住了,大声道:“思源,你不是喝多了吧?怎么跟二十年前还是一个样呢?”
倪思源一愣,猛然发现叶梦琦一脸奇怪的表情,忙问:“怎么啦?”
叶梦琦一脸坏笑,道:“你不记得啦?二十年前,你不是写了大作,还引来了《一场暴风雨》吗?”
“你还记得?”倪思源突然瞪大了眼睛。
叶梦琦莞尔一笑,笑容里又带着几分讥讽,道:“怎么不记得?当然记得,八中才子,作文冠军嘛!”
“惭愧!惭愧!”倪思源双手抱拳,打恭作辑。
“你惭愧什么?我看你还像个中学生。”叶梦琦一边说,一边端起自己的酒杯,一仰脖子,把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就喝下去了。
看到叶梦琦这样喝酒,倪思源站起来,大声阻拦道:“慢点喝,你这么急干啥?你不是说,法国白兰地不能这么喝吗?”
“你不是讲这不是在法国嘛,在中国就按中国的喝法。”叶梦琦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一仰脖子,又把一大杯喝干了。
看到叶梦琦又往自己杯子里斟酒,倪思源心里有些发慌了,他站起来,要抢叶梦琦面前的杯子,却又被叶梦琦抢了先,倪思源大叫:“你不能再喝了。”
“你不喝?你不喝。”叶梦琦一语未完,一仰脖子,又把刚倒的这杯酒喝下去了,喝完了这一杯,叶梦琦还要往自己杯子里再倒,这一回,被倪思源坚决地拦住了,叶梦琦头一歪,整个身子都倒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