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雅含笑看着两人,混不在意由那杀气引起的种种目光。
鱼的生活本就要自我调节,但危险也是随时发生。
随着一声威严的喝止:“不许用枪。”几条矫健的人影已扑了上来。
漠雅脚尖点地,坐在椅子上滑出多远,袖手旁观。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是鱼的原则。
荆吸着最后一点烟,手指轻敲桌面,连头都不抬。辰抿着唇看着扑来的四个人,坐着不动。
那四人也站住了,静静的紧盯着面前这两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敌不动己不动,双方拼着耐力。那四人看上去很有耐力,静止的呼吸也停止一样,定在那似乎可以伫立千年。
辰抢在荆前面动了,动了两束头发,蛇一样缠在两人颈上,只是一转眼工夫,那两人马上翻了白眼,呼吸困难,手脚也僵硬了定在那,无力的垂下头。
一会功夫,辰收回了长发,也收回了发上的刺,鱼刺。
另两人望着带血的刺,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喘着粗气,浑身颤抖。
辰拍了下手对侍应生说:“收拾了去吧!放在这怪碍眼的。”
侍应生司空见惯的,面无表情的把没了气息,仍直挺挺立在那里的两具尸体拖走了,像对待两条死鱼。
鱼的生命本就没有价值,更何况是死鱼。
荆弹掉了烟蒂,也弹掉了脸上的温度冰冷的神色令剩下的两人升起绝望的感觉,似乎死神正在亲吻他们的额头。
漠雅坐在椅上滑了过来,按住了荆的手,怜悯的摇摇头。
荆皱起眉头的看着漠雅问:“你要阻止我?”
漠雅坚定的点点头,浑然无惧荆已经露出冷冷杀机。
辰笑了,伸了个懒腰说:“你呀。心肠太好了。喂!快上菜。”
侍应生端上菜来,荆也淡然坐下,三人吃了起来。
那两条挑战的鱼脱了力一样瘫在地上,有人上来把他们搀了下去。没有人鄙视他们,鱼的世界允许软弱,就像容忍暴力一样。
漠雅吃得很斯文,很小心。她在怕。她太了解鱼了,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掉对手的机会的。即便只是兴趣所在,只要认为必要,而旁人是不会理会的。就算是熟识的荆还有辰,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死了,会动一点心,或落一滴泪。鱼的世界,眼泪比珍珠还要珍贵。
荆侧头欣赏着漠雅的吃相,深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笑意和嘲讽。他抬头望了望辰,辰是同样的表情。
两人同时举起了手说:“给我一条鱼。”毫不理会周围惊怒的目光,漠雅也是吃惊非小。
侍应生漠然的端上两条做的美极了的鱼,嘴还微微的翕动,焦焦的鱼皮上码着像风景一样色彩缤纷的配料。
荆和辰吃得很粗野,甚至很残忍,鱼被一块块肢解着送进嘴里,连鱼刺鱼骨也被弄得细细碎碎的吃下去。
餐厅里的人一动不动,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两人飞扬跋扈的吃着,身上寒浸浸的,仿佛自己变成了那盘子里的鱼,正在被吃下肚。
荆和辰很享受的吃着,很舒服的吃着,好像品尝到了人间绝佳的美味。
漠雅悲哀的看着,问:“为什么要吃鱼?”
这时辰与荆已经吃完了鱼,配料剩在盘中。
荆喝着水,略带冷笑的问:“为什么不可以吃鱼?鱼不可以吃鱼吗?”
辰银色的眼睛天真无邪的闪动着,细心的擦拭着嘴上的油迹说:“吃饭前,我不是已经收拾了两条鱼吗?为什么不可以吃鱼呢?漠雅,你要不要来一条吃吃看。很好吃的。”
是呀!鱼的世界里,向来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就只好吃河泥。
大大小小一餐厅的鱼沉默了,沉默中有鱼的悲哀。
漠雅的眼睛里饱含了忧伤,是鱼的忧伤,鱼对命运的忧伤。她勉强吃下最后一口食物,站起来不发一言走了。
荆摇动着杯子里的水,看着漠雅的背影出神,他了解漠雅的感伤,只是那是女人的软弱,他不认为会对作为鱼的身份有帮助。而他不出手自有原因。
辰喝了大半杯果汁,很快地浮现一丝讥诮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荆的脸色冷冷的,转身直望入那双银色的眼睛里,说:“你认为呢?”
辰毫不退缩,更加咄咄逼人,说:“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漠雅。你绝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决定。你从来就没想过出手,是吗?”
荆笑了,笑的冷凛不近人情:“不错。我已如愿看到你出手。我为什么还要出手?辰,你太沉不住气了。”他转身离去。
辰盯视着桌上仍在晃动的水杯,双拳击在桌面上,他又一次让荆如愿的看到自己的实力,心下气恼,眼中充满杀机。过了片刻,他平静下心绪,扬长而去。身后桌子上的一切东西瞬间碎裂,继而消于无形,化成空气中的尘埃,弥扬于空气中。
餐厅里陷入空前的寂静中,呼吸都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