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晒古斋的时候,三更还没回来,我便又拿出那件儿龙形玉璜仔细研究了一番。
这玉璜和玉琮一样,它也是古时候的一种礼器。但商周以后就慢慢变为人们佩戴的饰物了。唐代以后玉璜就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咱们熟悉的玉佩。从这方面讨论,玉璜可以算是玉佩的老子。
玉璜多为四方或者扁方体的弧形,但咋呼拿来的这件儿玉璜,却是呈圆柱体弧形,只有拇指粗细。底子是极品昆仑羊脂玉,而且是籽玉。刀工细腻,尤其造型独特。整个玉璜镂雕成一雄一雌两条缠尾鼍龙。弧形的中间,是两条龙尾各自弯了个半圆,相互勾住。两头则是张着嘴的两个龙头,其中雄龙的龙头上,长着一支独角。另有一处特别的,便是雌龙只有三只脚。看样子不像是有所损坏,应该是当初雕琢的时候,特意为之。
至于年头儿,从镂雕的手法上看,应该属于东周时期的作品。但是因为样式过于独特,到底儿是春秋还是战国的,我又不敢十分肯定。但就算不是东周古物,而是上周的产品。光是这极品羊脂籽玉的底子,市场价至少也要十万块以上。更何况还有这血沁,老玉大红,如若碰上正主儿,那千八百万也是它。
我一时无措,只好找杠子商量,如何处理这件儿烫手的宝贝。杠子到不为难,扯着我的耳朵就开始教训:“鬼子我说你不是要犯财迷吧?你可还记得咱哥们儿的原则?只干黑吃黑的买卖,绝不欺负老实人!小咋呼这件儿东西我看就正常走,咱们给找买主儿,收个最低的中介费就得了。对了,千万别给三更瞧见了,更别叫你六叔知道。那两个老奸贼,非活吃了咋呼不可!”
我点点头,深表赞同。于是就把龙形玉璜锁在我专用的抽屉里,然后仔细地跟咋呼交代了一烦。
咋呼并没想到那件儿血玉竟如此值钱,而且他对钱的理解,还只停留在用其衡量一日三餐的阶段上。再者他又觉得遇到我和杠子,就好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所以就全权委托我帮着打理一切。
我对咋呼颇有好感,这孩子善良纯朴,嘴还特甜,知道亲近。再加上至少也是个准百万富翁,拉拉关系那也是必要的。而之前在麦当劳厕所里,我已经被杠子用他大学学习的营销专业知识洗脑,决定看别人工作,拿别人工资。要借着小白的力量,下地去瞧瞧那个出血玉的斗。要是真的还有同样的货色,那下半辈子就可以数着钱过了。
我本打算让咋呼住在我家里,然后过两天给他找个学校去念书。没想到咋呼对学校竟有种莫名的恐惧,说什么也不想去。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之前在村里有扶贫的大学生村长,曾经教咋呼认了两年字儿。而据咋呼说,自从那位天之骄子到村子上任之后,村里就没有人再贴门神了。想来那能保一方平安的长相,肯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咋呼被迫跟着辟邪村长学习了两年,可想而知该是如何的度日如年又痛不欲生。于是在那之后,咋呼心中就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在学校里呆过的,出来时应该都跟村长一个样儿!
学校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一来,我也不好强迫咋呼。杠子也说,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况且那位小白哥,恐怕也不能离了咋呼。只是到下地的时候,一定让咋呼呆在安全的地方才好。
晚上还是杠子带着咋呼和小白回了他家,一来他家里清净,不像我家,虽然房子多,可人也多。二来他正积极地跟咋呼和小白哥套近乎,以为其日后波澜壮阔的盗墓大业打好坚实的基础。
第二天一早,在铺子里碰到了三更。这些天他一直跟六叔跑动跑西,神神秘秘的。只是他不说,我也不便多问。
我照着先前跟杠子说好的,说要去外地看一个朋友,叫三更多辛苦,照看几天铺子,等回来我和杠子再慰劳他,给他安排一香肠嘴的非洲大妞儿。
三更自然满口应承。之后,我带着咋呼和小白,逛了逛四九城。这个门那个园的,都走走看看。正赶上天儿热,满大街都是白白露露的美女,顺便饱饱眼福。
咋呼站在王府井大街上就说他长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穿兜兜上街的姐姐呢。那嗓门儿大的就像《天下无贼》里的王宝强,惹来四面八方一片片飞刀似的目光。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正瞧见一个混血大美妞儿冲我略带嗔怒地笑。我当时骨头一酥,正想追上去解释这不是我儿子。可转眼人群熙攘中,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杠子这两天则忙着去联络那些崇拜他的土耙子,背着三更不知道,搞了些必要的装备。
其实大部分东西,像什么登山绳,狼眼电筒,军用匕首之类的,靠着海量杠爷的名号,在潘家园儿里就能搞到。托那些土耙子弄得,主要是雷管炸药。
因为从咋呼那儿了解到,龙形玉璜的出处,是在太原东北,太行山里的一个山陵。可咋呼又只知道地点,并没跟着小白哥出入。所以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凶险的紧。至于小白哥,杠子倒也多次努力试过与其交流,然而无不以惨败告终。最后,杠子为了以备万全,只好狠狠心出血,搞了不少雷管,还有一把截管的短把猎枪。
杠子他哥见真道长,是一个铁杆军迷,偏好枪械。杠子受其影响,从小就背着弹弓打玻璃,大一点儿就端着气枪打玻璃。后来还去俱乐部玩过橡皮弹,只是每次他去过之后,那俱乐部老板都得哭丧着脸指挥人换玻璃。
我对于枪械则是一窍不通的,防身的武器就只有一把小太刀,那是我老爹上次出差回来带给我的礼物。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老爹知道我背着他搞东搞西,送把刀给我要跟我一刀两断,断绝父子关系。后来察言观色,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三更瞧过那刀之后,却说九成九是件儿明器。虽然他对小日本儿的古董不太熟悉,但凭多年的经验,能感觉到那刀散发着一股常年深埋地下的东西才有的阴气,恐怕还是件儿饮过血的凶物。还劝我最好少动,否则很可能出刀就要见红。
我见三更说的血淋淋的,便也有些胆怯。而且那刀确实锋利无比,我曾经用杠子的头发试过,果然是吹毛利断。虽然没舍得试验是否削铁如泥,但看那刀背出奇的厚,想来也不会像一般的东洋刀那么生脆。此次倒斗处女行,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带上这把小太刀。因为我会的,唯一能够在危急时刻救命的本领,就是小时候巡二叔教给的一套袖里刃的刀法了。
临出发的头一天,我和杠子带着咋呼还有小白,一起吃了顿火锅,算是给自己践行。
席间杠子说起前一阵香港那边儿的拍卖会,七百多万拍出一件儿鹤顶红。这小子一边说一边淌着哈喇子,一副财奴相儿。这事儿我也早听说了,其实我也口水涟涟,只不过都咽到肚子里了。我还特意上网去瞧了那块儿鹤顶红的图片,那血沁看上去没有我手里那块龙形玉璜湿润,能卖过七百万多少有点砸大头的嫌疑。可话又说回来,它都能卖上七百,龙形玉璜岂不是要过一千?
一想到这儿,我不由又心猿意马起来。幻想着满眼满怀都是血红血红的玉器,小到扳指,大到如意,都咧着嘴冲我笑。进而又都飞上天,变成各种各样的钞票雨落下来。
我正美着,杠子突然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惊出我一身的冷汗!
“老天爷保佑,那墓里头全他娘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