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石不开_谜冢鬼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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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石不开(1 / 1)

话说我被那三只脚的巨鳄轻轻摸了一下屁股,扭头一瞧,那怪物正趴在血水之中,用火辣辣地眼神儿,兴致勃勃地盯着我走光的臀部。巨吻微张,嘴角淌着涎液,闪闪发亮。

我咽了口唾沫,赶紧手跑脚蹬,奋力攀登。没想到手里的皮绳猛地一松,身子紧跟着就是一坠。我心里一沉,这要掉下去,肯定跟小白哥他们奈何相会了。而那巨鳄似乎也发现我又重新进入了他的有效攻击范围,马上挺起身,跃跃欲试。

这时候,皮绳猛地一震,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开始慢慢地向上爬去。我长出了口气,知道是石顶上头的披萨,出手相救了。

等我到了青石顶上,披萨紧攥着双手,已经满头是汗,一脸痛楚之色。我心中明白,这小妮子可能是在拉飞虎爪的皮绳时,磨伤了手。

我不由得一阵感动,却也很不是滋味。不由想起那首老掉牙的革命歌曲:“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他娘的猜不明白。”

刚才还咬牙切齿地要报仇雪恨,这会儿却为了救我把手给伤了。

女人呐……

我其实十分想关心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瞧披萨那样子,凝眉瞪眼的,似乎还没有消气。我只好转回身去瞧仍旧蹲守在青石之下的三足巨鳄,这家伙正抬着头,用那只没伤的眼睛盯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

“嘿,孙子,鬼爷上来了,哈哈!想吃爷?门儿都没有!”

我冲着那巨鳄连呼带喊,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然后又竖起中指,冲它一通猛晃。

“别穷折腾了,省着点儿力气,还是赶紧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披萨一开口就带着怨妇架势。

“这个嘛——”我环顾四周,这小厅的四壁距离青石足有十五六米,头顶上的石穹,更是高不可攀。脚下又是满屋子的血水和那只三足巨鳄。我和披萨此刻就如被困于海中的孤岛之上,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这会儿我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毒龙。这小子虽然是个奸细,但他所说的话里也有些是实情。所谓真真假假,才好骗人。比如他说那石开山老前辈勇闯冥河死渡,这八成是他胡编乱造的。即使是真的,那石开山也应该早死在悬铁针或者死渡那里了。至于在悬铁针那里,有人清理过通路。现在想来,不过是我们自我安慰罢了。那些死尸年头太久,冥河水道有极为潮湿,早就烂得七七八八了。还用人来清理?自己就把自己给清理了。

再比如他说自己修习过轻身功法,奔跑如飞。这是真的,因为连小白哥那身手都追不上,没练过几年,肯定是做不到的。再比如这太行九陉,冥河死渡。虽然是极为凶险的地方,但过了这死渡,确是另有一番天地。而且披萨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太行九陉之后,可能就是赵襄子的陵墓。

说到陵墓,我和披萨所在这个子母石厅,看上去别无出路。要是赵襄子真葬在冥河死渡之后,恐怕就应该在这子母厅之中。可眼前这一望无际的,除了血水啥都没有。

莫非机关就在这块青色巨石上?

要么说人是最聪明的灵长类动物呢,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总算是想出些头绪。

我于是站起身,在石顶上踱了两圈儿。然后挑了个顺眼的位置,掏出小太刀,用刀把子四处砸。一边砸,一边把耳朵贴在石顶上,这叫听音辨物。

披萨在一边冷冷地瞧着我,略显不屑地说了句:“别忙了,这棺材打不开的。”

“棺材?”我一听就是一愣,哪儿来的棺材?

披萨看了看一头雾水的我,竟扑哧一声笑起来,然后饶有兴致地吟了首诗:“女娲补天遗五彩,如来拇指西天外。大罗金仙叹声‘唉’!此棺名为‘石不开’!咱们脚下这块大石头,应该就是《棺经》上记载的,天底下最难打开的棺材之一,唤作‘石不开’!唉,没想到这春秋墓里,竟也能有这种神棺!看来父亲的推断是错了——”

“石不开?”

我在心里默默地重复几遍,忽然觉得这三个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小时候听爷爷自言自语地念叨过,后来六叔也提过那么一嘴。只是当时我也没在意,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原来是口石头棺材,今日还叫我给撞上了。

我不由感叹道:“这么大一口棺材,得葬多少人啊?!”

披萨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我听了杠子管玉琮叫扳指时,我看杠子的眼神一模一样:嘲笑文盲的眼神。

“这里头恐怕只有一个人。要是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赵襄子。”

披萨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石顶,好像这石不开是她家里心爱的家具一样。

我却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便分析道:“这个有些不合常理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有人用整块大石头当棺材的?古人入葬,讲究上采天灵,下接地气,让死者的灵魂早登极乐,转世再为贵人。可这石不开,通体巨石,连个透气儿的缝都没有。这跟筑铁冢,困死怨魂有什么区别?”

披萨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也是听我父亲说过,这石不开属于逆葬中最凶的一种。往往是因为死者生前仇家众多,而且可能都仇深似海。死者不得已,才用石不开为棺,为的是不被仇家鞭尸泄愤,挫骨扬灰。另外还有些精通风水术学的人,历经万难找到了阴宅吉穴。为了泽陂后代,便用石不开为棺。虽然棺内之人灵魂不得升天,但却可以使无数盗墓贼望而却步,继而永远占住吉穴风水。”

我听了披萨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要说这赵襄子的仇家,还真是不少。当然,春秋末年那个时代,诸侯混战,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的。每个诸侯手里,都握着一大把仇家。只不过赵襄子做的比较绝,他把仇人的脑袋当酒杯。而这个仇人偏又有无数的死忠门客,比如豫让。

据说豫让死后,赵襄子也收敛了些。并把知伯的头骨随着豫让入葬,以彰其“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贞美德。

不过豫让的死,恐怕同时也给赵襄子同志敲响了警钟。让他深感自己的仇家无处不在,并且锲而不舍地日夜盼着自己倒霉。所以,赵襄子要选择这石不开做棺材,我也不感到意外。但是问题不止石不开这一个,这子母大厅若是墓室,也是不合古葬的礼数的。

赵襄子虽然是一代雄主,可能对丧葬一事也看得颇开,不拘俗套。这子母大厅的格局,头重脚轻,根基不稳。在风水格局上讲,也是大大的不利。除非,在母厅的另一端,相对应的开一间同石不开所在子厅大小规格一样的墓室,才算完美。想那修陵的尹铎,是个杰出的建筑家,不可能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吧?

难道——又是机关?

我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打量起母厅另一端的石壁。那上面只有三道燃油火道,此时烧得正旺。由于火光映照,一目了然,所以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只是在石壁同穹顶相接的地方,有一线一米多宽的黑影。

按理说这些火道都是嵌在墙里,没有所谓灯下黑一说。那棚角的黑影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转回头,发现子厅三面石壁的棚角,都被火光照得通亮。

原来如此!

我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披萨,披萨看了之后点点头:“那应该是石壁跟穹顶之间没有完全合拢,所以才有了灯上黑的景象。难道真像你说的那样,还有一间对称的子厅?”

我得意地笑了笑,心说还是听爷们儿给你分析分析吧。中国人的东西,洋鬼子是搞不懂的:“春秋古墓的结构,一般都是以一间主墓室,带左右两个耳室作为基本格局。墓道和入口,一般都在直接连着主墓室。尹铎虽然是鬼才,但也逃不出这基本的框框。冥河死渡之后的入口,在母厅之中,就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对面肯定有另外一个子厅,形成双耳室的结构。”

披萨恩了一声,就说:“你是说,这赵襄子墓的入口,就是冥河死渡?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小白之前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一听披萨连小白的事儿都知道了,心里不由暗骂杠子死的活该。怎么嘴上就没个看门儿的呢,见了美女就缴枪,这样的同志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的。又一想算了吧,如今自己能不能出的去还在两说。冥河死渡那边被坍塌的石顶给堵死了,这子母厅也没有出路,脚下还有一鱼视眈眈的巨鳄。现在就算把我哪年断奶,哪年尿床都告诉披萨,也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披萨所提的问题,没啥建设性。我就把小白哥的龙缩骨事迹给她讲了一遍,一个人能把自己变成屎,就算顺着老鼠洞,也能钻进这山陵之中吧。

我看了看披萨,这小妮子脸上满是疲惫,还隐约现出一丝失望。心中不由叹道:再强悍的女人,终究也只是个女人。于是我就安慰道:“其实咱们也不是没有希望。你看这四面墙上的火,一直烧得这么旺。咱们却也没有感到窒息,开始我以为是冥河水道那边没有堵死。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空气从母厅棚角的缝隙中透过来。由此看来,那些缝隙肯定是同外界相通的。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探探对面那石壁上是否有机关。要是真有另一间子厅,说不定就能出去了。退一步讲,就算那边没有出口,可尹铎要隐藏起来的东西,也一定有什么大秘密。保不准就能帮咱们离开这墓室!”

披萨轻叹了一声,微微点头,以示赞同。然后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我尴尬打开冲披萨笑了笑。她从身上掏出两袋压缩饼干,递给我一袋,说:“最后一餐。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我接过饼干,一边吃,一边低头瞧着青石脚下那条倒霉的巨鳄,此时这家伙还锲而不舍地守候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毅力。

我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这三条腿的巨鳄,怎么好像咋呼拿给我那血玉璜上那只三足鼍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