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别人的说法,小丫头没定性,变心了。我看,却不止是变心那么简单。
申港
下午5点来钟了,元旦这几天的江阴天气真不好,阴霾。
我站在集团旁边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大道,看着一望不到头的路,那条路,我走了大半年。
马路对面一辆车停了下来,车过后,一个女孩拎着行李冲我走过来。
我来帮你拿。我说着把她的东西接过来。
你比以前好多了嘛。俊萍看着我,说:你不像那时那么流里流气地了。
是吗?我边走边打量着她,时隔一年不见,她也显得成熟多了,几乎找不到那时调皮的模样。
她现在还和你联系吗?俊萍问我。
12月中时还发短信问侯我,问我在干什么呀,回家了吗?我只淡淡回复几句。她说如果不想看到她的信息就不发了,她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我就把自己的网站给她了。估计她已经看过了,也明白了。故事都结束了。我说。
恩,那就算了。俊萍说:那你这次回来做什么?
我把丢在这里的魂找回来。故事因我而起,在这个小镇上,现在我回来把故事都结束干净。我说。
我问俊萍她什么时候结婚?她说五一期间吧。她老公在盐城,结婚后她也离开集团去盐城找工作去。
我请她帮我安排在宿舍里住一晚,因为我昨天去的时候发先原来的老王和老朱都走了。
她说好啊。
看她和后来的几个开封大学的学生说话的样子,我不禁感叹:都变成大姐头了。
稍事休息了一下,我和她一起走出宿舍,向着镇上走去。
周围的景物好熟悉!我也觉得其实我离开这里的时间不长,真的不长。
我们先到这里吃饭吧。我说。俊萍本来以为我要先去“饰全饰美”精品屋,我却拉着她走到隔壁的快餐店。在《情人桥·桥段》里,这个店老板曾在那晚带我开车去买玫瑰送给她。同时,也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吃过一次,后来我与她在一起时还说那时我紧张得像相亲一样……
不过,看着老板的样子,估计他早就想不起我是谁了。
俊萍边吃也边和我聊着,她说小丫头真想不开,也许跟你在一起,她总觉得低一点,感觉小丫头也要强得很。
越南人倒不像你这么看。我说。
越南人没再谈女朋友了吗?她问我。
自从三年前他女朋友把他甩了以后,他就再没谈过了。我说。
那他现在在北京做什么?她问我。
我和他联系过几次,不是在宿舍上网就是去玩游戏。我说。
我估计他现在脑子里除了游戏就是游戏了。她不屑地说。
我曾问过越南人,你没想过离开集团吗?都这么大了,在集团真的打算待一辈子吗?结果,从他沉默的表情里,我终于明白,他安逸的时间长了,已经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吃完我们去精品屋吧。我说。
她先进去的,一如以前我们的“配合”一样。
我去了趟厕所,回来进店里。小慧曾说店里05年底曾装修过,面积比以前大多了。那时我早就走了。这次回来一看,果然是比以前大多了。
在俊萍身边的就是小慧说到的小萍,小慧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说她说话总让人发作不得,但话里常带着刺。
他长得好像刘沛哦!小萍私下里打量我半天对俊萍说。
他(我)就是刘沛。我和俊萍几乎同时说。
啊?!你回来啦?!小萍惊讶地笑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小慧的原因,我对她并无好感。从她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里,我只见到了狡猾和心计。也罢,我不是来过问她们的。
你挑吧。我对俊萍说。我答应她让她选个饰品做纪念。
这对头花我要了。她拿起来给我。
恩,好的。我看了一下说。
唉。先看好啊,不打折,15元哦。小萍在一旁说。
15元就15元啊。我说。
现在口气大了嘛。她笑着。
我突然明白,小慧说她的意思了。
回来的路上,俊萍说起她,说小慧走后,有一天她去,小萍说她做人不厚道。在的时候借她手机发信息,走了以后也不发短信问候她。
我总觉得,小慧似乎和别人都相处不来,起码,相处不长久。我思索着。
猜忌心太重了,相处下来也的确很累。
切!她怎么不找找她自己的原因?!俊萍说。
呵呵,越南人说她回申港后变瘦了,人也漂亮多了。我说。
没啊,好憔悴哦。俊萍说。
越南人说满漂亮的。我说。
什么眼光。她鄙夷地说。
只是……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说:她对我说结束后,居然还跟我说一句: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真的让我比较崩溃。我苦笑。
她傻b!俊萍低着头走着。我倒觉得她对小慧的成见满大的,想起越南人说的“同性相斥”。
她把手机号给我的时候我还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家,我就没给她回了。俊萍说:我都没把手机号给你,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呵呵,她给了我她的手机号了。不过我都删除了。我说。
啊?那她到底什么意思啊?俊萍惊讶地问。
不知道。我说:无可无不可的意思吧。
我想起我问过小慧:是不是我对她不够好。
她只说: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明白,的确是她自己的问题。不,更准确地说,是她家人的问题。
俊萍也说了,她家里只要钱……
真是凑巧,我还是住在宿舍二楼以前住的房间,睡得还是以前睡过的床。
现在住在这里的是开封大学06年刚送来的学生,戴眼镜的年轻人,叫王幸福。
“你好。”他说。
“你好啊。”我笑。
他问我是不是北京分公司的,我说不是,我05年在集团综合办工作过,当过俄语翻译。年底走的。
“你是刘沛吧?!”他没说什么,坐了一会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吓了一跳,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啊。
“嘿嘿,你一说你05年在这里待过,还在这里住过,我就知道了。”他顽皮地笑着。
他拿起桌子上的报纸:以前你办过报纸嘛,《建伟通讯》,我看过。你还在这里留下一张纸条,贴在很隐蔽的地方。我前两天刚发现的。你写的时候那晚正好停电对吧?真巧啊!过两天你就来了。
哦!对了。05年12月初那晚我临走时的确在房间里写过这么一张纸条:“悄悄的我来了,正如我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不知道有人还会住在这个房间里,只留下我自己在这里的一些片段。2005年12月x日晚宿舍停电中,刘沛。”
我笑了,他也笑了……
晕!我留在墙上的画、丢下的cd、瓶子、竹草蚂蚱居然都在原位上!感觉竟真的像我昨天才离开一样。我一样一样看着说:那时候宿舍里有老王,小房他们。老王现在应该在无锡。小房在上海。那时我们天天晚上边看电视边聊天呢。
幸福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现在股份公司也不行了,集团也不行了,我也想着找机会走人。关了灯,他躺在床上说。
唉!不错啦,我走的时候就“不行”了,还不是挺到今天?我叹了口气。
这次回来看,以前熟悉的大部分人都走了,小莫在中石油,老蔡回南京了,俊萍也快走了,阿庆在江阴日报,秦部也去了苏州……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事全非了。
6年1月3日周三
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好啦,去把我留在这里的都招回来吧。大清早,我起了床,对自己说。
看看窗外的田园,记得那时还笑:这地方只有陶渊明喜欢。
而现在,我也十分喜欢。一想到晚上就要回北京了,又要投入到那个城市里了,我竟感到有些害怕与不愿。
走到集团门口,我很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小朱。
她穿着黄色的羽绒服骑着摩托奔向公司。
而我,居然连喊她一声的心情都没有。发现自己再回头看她,也不过是看一个故事里的人物而已。
没感觉了,真的没感觉了。我想。
我一步一步走在街上,生怕走得快了,就错过了每一个景色。贪婪地想把它们都收进我的大脑里。
走到了江南花园,那是小慧住过的地方,我很熟悉。
此时,她居住过的居民楼下的那小间房,已经废置不用了。
我站在那窗口外,看了很久,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刘沛,回来吧,跟我走吧。你不该再留在这里了。
名角女士美容中心,在门口,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摩托车上下来,对着里面几个小姑娘指手画脚,不用说,她一定是高经理。我没打招呼,也没必要。只站在门口看着,原来,这就是小慧与我分隔时工作的地方。呵呵。那时,她在电话里说她在二楼,感觉自己像是个小鸟被关在笼子里一样。我抬头看着二楼。
刘沛,回来吧。我喃喃自语。店里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奇怪地看着我……
最后一站,饰全饰美精品屋。
我走了进去,小萍不在,我问一个新店员,她去哪里了?她说小萍今天休息。
我转身开始挑手套。
一面问那小姑娘:你来这里多久了?
我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她看着我笑着说。
她没有小慧会打扮,我暗想。也许,小慧刚来的时候也像她一样单纯吧,时间长了,灯红酒绿的世界一样会改变一个人的。
我不要这副手套了,换一副。我说着,挑了另一副手套。
好的哇。小丫头无所谓地说。
一看就知道她们都一样,都是外地人,不过,她们都在努力让自己融进当地人的生活,连说话的腔调也在模仿。
小慧当初,也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一阵痛。店里的小丫头老远看着我,跟别人说着什么,相信小萍在我昨天晚上走后已经跟她们说了。也许,她们以为我是来找她的。我当然没必要告诉她们,其实,我是来找我自己的。
走出精品屋,再回身看一看,故事的开头和结尾,终于都在我这里写下了句号。
刘沛,走吧。我默默念着……
“石板桥,老城墙,回忆回到那学校,第三排,第三号,坐着传说中的女主角。你看着我,偷着笑,笑我书法练得很糟糕,潦潦草草的字迹,怎么去写纸条?想请教,山神庙,谁是你传说中的至尊宝?我猜不透,摸不着,桌上刻着不知道,打开第一页,字两行:悟空,悟空,你会有烦恼……”
《桥段》,对于我,真的只是个“桥段”。
你真的打算和她彻底了断了吗?小蔡问我。因为我说我把她的手机号删除了。就怕自己忍不住发短信给她。
我想起她刚到北京不久的一天晚上,小慧背着我哭。
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想家了。
最后,她还是想留在她妈妈身边。
是的。我说:毕竟,这件事在我和她心里都是永远抹不去的阴影,打不开的死结。我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痛苦,但我知道她的消息我会很痛苦。所以,就让这件事彻底终结吧。
我请东升带我去趟江阴长江大桥,她给我写的一封信上,印有这座大桥。于是,我想去看一看。在桥下,东升给我照了张相。
临走时,一向没什么正经的东升居然握住我的手说:刘沛,听我的,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学到东西为自己以后打算。我像你这个年龄说也不敢想买车,因为我买不起,现在呢?我明年还要换车呢。你也一定会这样的。
谢谢你,谢谢。我说。
无锡
晚上19:47分
坐在从无锡到北京的火车上,我给所有的人短信群发:我已在回去的路上,明天早上到。我的心事已了结了。能再看到你们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们一生幸福。愿小慧永远幸福。
稍后,我转头看着茫茫的夜色。
忽然明白,中国式的婚姻,需要的是门当户对。中国式的爱情,也需要门当户对。
我和她,彼此都没有真正珍惜过对方。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
她要的,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童话。我要的,是相公与娘子生死与共的爱情故事。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了会分开。
百花还在人去已楼空,那花儿,常开人难留……
有人曾对我说:原谅她吧,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就注定了要担负比别人多的负担。
小慧临回那两天就在不停地织着围巾,什么都不做。我还纳闷。她说她第一次给人织围巾呢。
走的那晚,她还很可惜。围巾都没织完呢。她说。
唉!回来再织嘛。我还说。
她只好放下……
于是,我还是许下了这个心愿:我要有很多很多钱,这样,我爱的人就不会离开我了。
王重阳lp
6年1月4日周四下午于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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