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不会吧?连门还没进,“南办”就出事了?再细听,果然楼上的房间里人声嘈杂,似乎有人在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我正犹豫要不要现在进去,身后有人刚好有人上楼,我转身一看,正是刘处长。刘处长见我正在门口踟蹰,哈哈一笑道:
“你来的还挺早,走吧走吧,进去别害怕,我给你引荐一下。”
我怀疑他没听见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嗓子,赶紧侧身让过刘处长,躲在他身后进了门。开门之后,眼前是一个大厅,被隔成许多方格子,沿着走廊往里走是两个单间,想必就是处长、副处长的办公室了。眼前一个身材魁梧,头发披在肩上的中年男子正叉腰站着,气势汹汹地兀自说着:
“这个老混蛋,居然敢往粥里倒牛奶,我一喝就知道不对劲。他这是搞破坏,我已经打110了,非让警察来破破案不可!”
我知道刚才那一嗓子从何而来了,仔细打量这人大概40出头,斜披着制服,里面穿的是便装,看模样好像不太好惹。周围的人或坐或立,大概有5、6位,没看见有谁“低头认罪”或者怒目相向,估计他说的“反革命”现在不在其中。只见刘处长不耐烦地一挥手:
“小邓,这又怎么了?别没事找事啊,先干活,别的事回头再说。这是你徒弟,安安!”
说罢,把我往前一推,看着这位“邓老师”,我还真有点犯憷,赶紧笑着喊:
“邓老师好。”
还好“邓老师”对我这个“女学生”比较温和,只是淡淡地瞄了我一眼,
“来啦?来了就干活吧”。
我偷眼瞄周围的同事,看起来是跟局机关的人不太一样。普遍年龄偏大,在场的人里,头发全黑的除了邓老师,就数我了。有两位男同事的头发居然已经全白。
“看刘处长不过40岁左右,指望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干活,估计是有些‘难办’”
我跟着邓老师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人的“方格子”,来到了一堵玻璃墙后面,这里是一个茶水间,一面临窗,摆着一台饮水机、一台电冰箱,电冰箱上有个微波炉,窗户跟前有一张乒乓球案子,上面散乱着几份报纸。
“冰箱是坏的,不能用,不过如果你有私人用品倒可以暂时存在里面”。我顺着邓老师的目光,看了看那台又脏又旧的电冰箱,还是没勇气把它拉开。
“没事,邓老师,我的包挂在架子上就行,没有贵重物品。”
“电脑呢?没电脑怎么干活?!”
邓老师一看空空如也的乒乓球台就怒了。
方格子里一个声音回答;“刚才信息中心打电话说明天才能装好送来,让安安先用你的。”
“他妈的那我怎么办?这帮不干人事的混蛋!”
邓老师怒冲冲地越过我冲到一个小格子里打电话,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说实话,在他身边我还有一点安全感,因为这里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看,眼光里有三分好奇,三分冷漠,二分嘲弄,还有一分难以言表的感觉。总之,在这里呆着我全身都不舒服。
在邓老师的怒斥声中,电话线那端终于答应今天下班之前把电脑送到。
“没办法了,我先教你怎么干活,你先干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教会了我,邓老师基本上就可以下班了,没电脑用是他休息的最好理由。实习那么长时间了,老同志骗我们多干活都使用这手。
活很简单。就是把纸质文件录入excel表格,有点繁琐的是,录入之前需要将文件和档案内的信息进行比对,然后按照不同的类别录入到不同的表格中。邓老师教我还算认真,我也拼命地记,心想,这遍听不清楚,下次再问他恐怕就没有那么耐心了。
教学过程用了5分钟,基本上我掌握了工作要领开始干活。邓老师也跑到一旁开始抽烟去了。我很好奇,他刚才说的“老反革命”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这么久110还没来呢?看他刚才说的像真的一样,原来并没打呀?
正琢磨着,眼看着办公室里人原来越多,刘处长从他的小屋里出来了。
“人来的差不多了吧?我来介绍一下。安安是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来咱们这里帮忙干活。大家多照顾一下啊。安安,我来介绍一下,咱们这里人不少,但是总有外勤任务。经常在的就是你邓老师、徐大姐、尚大姐、范哥、寿大哥。有什么问题问他们,中午吃饭在楼下,饭后大家一般都午休,你愿意休息一会可以,愿意出去逛逛街也行。2点半以前回来,不用死卡上班时间。”
我听出来了,这里2点半之前是不会有人上班的,估计那时候他们也不喜欢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这一天基本上就在寂静中过去。大家只是向我投来复杂的眼光,但并没人主动找我聊聊天。当然这一天是周五,办公室里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下午2点半,我刚坐到电脑前,邓老师就主动过来关照我:
“干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会儿,别干了。”说着,拿起我打印出来的表,看了看,
“干的不错,但这里、这里、分类不对。行了,给你份报纸看吧。”
邓老师开始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我拿着《参考消息》,刚看了两行,旁边邓老师看四下无人,悠悠地说:
“别干太快了,你借调过来10天呢,3天把活干完了,剩下7天还会安排你干别的的。”
我恍然大悟,对邓老师的好感直线上升,更好奇对他进行“反革命破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看了两条新闻,邓老师关了电脑,拎包出去了,办公室里的同事陆陆续续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
我怎么办?
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3点半呢。
那个被称作徐姐的大姐坐在我对面,站起身跟我说:
“你也走吧,我们这没事干走的都早。”
我是早走过,但这么早有点离谱吧?我还记得芳芳的教训,“在机关哪里都有眼睛看着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过了10分钟,刘处长从办公室里也出来了,很惊讶我还在这,
“安安,你可以回家了。我们这里下班早,周五一般4点就没人了。出门的时候记得把灯关了。”
我忽然发现这个地方还是挺好的!受罪好歹就那么几个小时。
回到家里,马上给喜羊羊发短信,告诉他我下班啦,喜羊羊正在开选题会,看到我的短信,羡慕地鼻血长流。
回想这一天的经历,想到还要再这样过上9天,心情真是纠结无比,让我更为纠结的是,网聊28天之后,博士终于约我明天在他的餐馆里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