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丁一的意思，立马跟着丁一往回走。

丁一上车对司机说，对于这片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我们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强盗和侵略者，暴露了身份会把他们吓得不知所措。司机说，你的心眼真好。

丁一长叹一声说，我们还能怎样呢？他们马上就要失去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我作为一个不大不小亲手毁坏他们生存之地狗屁家不当的人民公仆，我良心上不好受，心里万分矛盾，这叫我无法面对！反正这个地方就要变成高楼大厦，就让这片土地的农民再收获一次吧！

司机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叫我也得这么办。这又不损害公家利益，我认为只要对老百姓有好处的就是对的。

丁一如释重负，笑道，你的觉悟比有些人高。丁一平易近人，司机在他面前不再拘束，诙谐说，你还别说，有些人还真不如咱的觉悟高，要不他们怎么老是犯错误呢？

丁一转过话题说，在这里我们永远呼吸不到这种庄稼地的气息了，我们打开车窗睡一会儿吧。

丁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甜甜的美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和蔼可亲的奶奶身旁，跟着奶奶下坡薅草，跟着奶奶下坡放羊，跟着奶奶打枣，跟着奶奶去娃娃庙里烧香……

梦中的他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梦中的奶奶总是干活不说话，说话就说，你别忘了你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你忘了我在阴间也不饶你；你当再大的官都不要做对不起农民的事，否则就会遭报应……

也不知什么时候，丁一被一阵呼呼拉拉的声音聒醒了。路灯早已熄灭，深夜的夏日野外空气清新凉爽，司机睡得正香。他看了看种小兰给他的那块夜光表，时针分针钞针正好都重叠在12上。

又一阵呼呼拉拉的声音从车旁经过。丁一让司机打开车灯一看，原来有人三三两两拉着麻杆一样的小树悄悄从他们车旁经过。那小树长得正是阔叶大耳，生机勃勃。

丁一意识到有人在偷树，他走下车来询问，拉树的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更不愿回答他的问话了。

司机恍然大悟地说，这些树都是东坡水库大坝下面的，是用来护水库大坝的。每年植树节，全市的大中小学生都自发植树，这在全省都成了典型，那年就因为这个政绩，种市长才被提拔为市长。

丁一说，那个水库可不是一般的小塘坝，在地图上都有明显标记，是国家级的小型水库。它的一沙一石一草一木都是受国家水利部门保护的。

司机说，树行和老百姓的地挨边，坝跟前的有专人看护，他们是不敢动的。丁一说，那也不行，生态平衡就是连锁反应，看是无关其实有关，走，我们去看看。

汽车很快来到水库大坝下的树行，果真看到小树被砍的痕迹。丁一心里有些气愤，说，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怕大水把他们的家冲跑吗？

司机说，他们当然不怕。丁一有些不解了，问这是为什么？

司机说，前几天我带外乡的一个同学去水库大坝上玩，听到两个修水库的说话，让我感到非常震惊。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说，大坝开了才好呢，冲死城里那些王八孙子，咱那个破家怕么，打对干净还不值人家的一个楼角角。

丁一默然了。贫富差距拉大，农民心里不平衡，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丁一说，你打开车灯，我们在这儿看会吧。司机开了灯。明亮的车灯照得很远，有一个野兔顺着一束灯光一闪而过。

丁一拨通了水库管理局电话，没人接。丁一又拨了上级主管水利局局长的电话。已是深夜两点，水利局局长显然有些生气，说明天立马派人前去察看。

丁一一字一板地说，我在这里等。

来的几个小青年不认得丁一，看到那辆豪华小车，他们知道这位领导来头不小。一个领头的小青年客气地和丁一打过招呼，赶紧领着那几个人向林间的小路走去。

丁一远远地喊了一句注意安全，对司机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