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累积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满足掐灭了。
我心里很清楚,这事儿不可能瞒得过易笙。秦云口风虽紧,却不会撒谎,一撒谎就结巴。现在这时代,还能有这样的人生存,真是造物主的奇迹。
我甚至怀疑自己会找上秦云,或许就是因为他的不擅长说谎。
我很欢喜,可没想到才放学,我就撞见了不知所措的秦云。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送的围巾,上面还有一些脏污。
身体一阵发凉。
好久,我才能把视线转到满脸尴尬的秦云的脸上,他的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淤青。他歉意地低下头:“对不起,郝郝,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了,明明都犹豫着收了下来,结果却又……”
我没说话,将视线移回到围巾上,颤抖的指拂过沾上脏污的地方,然后把它紧紧地抓在手里。
我以为自己会哭,像过去的每一次。
可是,我没有。
只有无法言语的闷痛,一次次地撞击着心脏。
我猛得抬起头,对秦云灿烂一笑:“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它吧。我的手工虽然不怎么样,毛线还是很好的……如果你也不要,那……就扔了吧。”
这是我熬了两个星期的夜磨出的“孩子”,我舍不得因为易笙的无情就这样舍弃它。
我舍不得。
眼睛有点酸,可是没有泪。
我看着秦云手忙脚乱地将围巾卷上自己的脖子,他比易笙高,身材也宽些,还和易笙一样喜欢围两圈。长长的流苏正好挂在胯部,搭着佐丹奴的黑色棉衣,深色牛仔裤,非常好看。
我抬头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微笑:“很好看哦,真的。”
他僵着身体,很久,才笨笨地抬起手,拍拍我的头:“易笙说……你是傻瓜,从小都是。”
我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泪意:“我是啊。”
*
因为我是傻瓜,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倏然转身,旁若无人地闯进球场,在众目睽睽下,直直走向易笙。
他停下动作,一脸冷淡,似是在看我,又好像没有。
我用尽气力挤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易笙,生日快乐!”
然后,我猛得踢脚,狠狠地踹向他。
“砰”得一声,毫无防备的易笙一下被我狠狠扫倒在地。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围一片哗然。
我像个骄傲的女王,这才收起了笑脸,冷冷俯看:“以后,如你所愿。”
我再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我比初中时了不起得太多,我没有哭泣,也没有流泪。
我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爬上了我的写字台,抵着玻璃望着窗外根本没有星星的夜空。
整整一晚。
第二天,老班果然找了我。
他用极其异样的眼光偷偷瞄我,颇为艰难地问道:“你昨天跟三班的易笙……”
我半侧过脸,道:“看他不顺眼!”
老班汗如雨下。
当然,身为老师,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在其他老师,尤其是三班老师的面前,教育了我一顿,还让我提交千字检查。
我当天下午就女生该不该用暴力和暴力是否可以解决问题,写了一篇1001个字的议论文给他。
老班看了,哭笑不得。
此后,他逢人就说:“别看我家郝郝像个软柿子,其实她啊,根本就是个火龙果,招惹不起的!”
岁月是朵两生花
8.
人再贱也是有底线的。我再不想易笙。我还有作为人最起码的自尊。我说到做到。
在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和他或许有些什么的时候,我却像个彻底置身事外的人,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即使易笙站在对面看我,这一次,我也能做到真正的视若无睹。
我不知道他面对这些时会想些什么,我只觉得自己真的受够了。所谓的无怨无悔,并不是天涯海角无尽头的。
我再此证明自己无法伟大,我付出了就要回报,哪怕只是默默接受。既然他做不到,我便忘记。反正没有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我比过去更加努力地学习,从早到晚,仿佛脑子只有装满课业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心无旁骛。
高二下学期,我们分了文理班。我和秦云、易笙都选了理科,所以仍留在原来的班级,跟着原来的班导。
我很少说话,除了老班外,我只愿搭理隔壁班的秦云。他似乎很担心我,每天校队训练结束后,都会跑来找我。
他很乖,从不多话,不是顾自作业,就是趴在那里睡觉,直到我背起书包,才会歪着脑袋陪在我身后。
夏天到来前,他的脖子上一直挂着我送的围巾,我看得出他真的有在好好爱护。
那么一个粗枝大叶的男孩子,在拨弄起围巾时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我只觉得心里烫热一片,眼睛总会因为他而有一些湿意。
我越来越多地仰头,天空其实不很美,可即便是那样淡的湛蓝,也能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其实很想开口问他:“我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对我?”
他明明是个很受欢迎的男孩子,成绩不错,运动不错,长相不错,性格更是好得没话说。
可是,我问不出口。
我自私地利用了他的感情,在应该推开他的时候,恣意地享受着他的关怀,却又无法回报他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