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真觉得没错,又何必与我废话?
以为我有了别的男人,就不恨不怨,大家皆大欢喜,从此他就可以释怀可以不用自我怀疑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
哈,我偏不让。
讥笑爬上我的嘴角,他可真“了解”我。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不信仰被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的基督。
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当了□就别想要牌坊,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也好,易笙也好,老班也好,没有人会是那个例外。
差别不过是谁比较在意这个责任的后果罢了。
最不在意结果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胜者。
*
我没心情再看邮件,关了电脑,上床看古早的励志片:一生都在奄奄一息中挑战极限并成功的达人——圣斗士星矢。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光看着星矢干掉了一个又一个把他揍得离死只差半步但结果怎么也死不掉还倒霉的被反攻的大哥,其实也挺催眠。
只是混混沌沌的觉得易笙好像回来了,冰凉的手脚缠着我的,像可恶的八爪章鱼。我气恼地捶了过去,末了,又继续睡。
只是忍不住地勾着唇角,睡得特别的香。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发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猛一睁眼才发现,原来缠着我的是忘了扔下床的手提线……
我痴痴傻傻地看着天花板,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透着湿意。
许久之后,我才掩住眼睛,呵呵笑了起来。
干干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中,竟有着诡异的苍凉感,戳得心脏抽抽的疼。
你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能有这样让我措手不及的巧遇,一次又一次。
我不过去逛个超市,居然这样也能碰见易笙的妈妈,那个许久未见,久远得只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两个画面的女人——
她曾跪在我的面前,用利刃割裂自己的手腕,鲜血淋漓,歇斯底里,笑得疯狂,让当年不过十几岁的我无力面对;
她曾穿着白纱,站在一个记不起模样的男人身边,羞涩的,温柔的笑,不很耀眼,但有种走出沧桑的平和幸福。
她看上去真的老了不少,没有了以往挥之不去的冷艳,也没了盛气凌人的傲气。比起我依然耀眼美丽更胜于年轻的我的母亲,她已分明就是菜市场中一抓一大把的中年妇女,庸庸碌碌,平凡平和。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看见我,还是刻意地回避我。我想,后者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前者。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刹那出现在她风霜的脸上的是带着厌烦的惊讶,稍纵即逝……
我只是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即便她已经是那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危险的老妇,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依然有一条绳索紧紧地勒着我的心脏。
喘息不得,恐惧不已。
我根本就移不开视线,也挪动不了脚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另一个中年妇人骂着将我撞到一边……
我好害怕,真的害怕。
我抚着自己的脖子,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许久之后,才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我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能听到的竟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
手机不停鸣唱,是我妈的电话。
惊人的巧合。
事实上,也不尽是巧合。因为每个月的这天,她都会给我电话,约我一起吃饭。
她从来没有忘记尽一个母亲的责任,虽然我已经大得不那么依恋亲情,虽然一直以来她给的真的不多,但比起那个我几乎再没见过面,音讯全无的父亲大人,她已无可挑剔。
至少,我可以任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迷茫地呆在原地,直到她雪白的名车劈开一片灰浊的视线。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副驾驶座,也不记得她当时是什么表情,说了一些什么。
等有意识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嗡嗡响在耳畔,不受控制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本应该深藏的秘密:“妈,我和易笙同居了。”
一个急刹车。
车轮摩擦地面,拉出刺痛耳膜的尖叫。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始终没有看清那是怎样的风景。怎么也管不住的是自己的嘴,开开合合,说个不停——
“我们没有避孕。如果有了孩子的话,我会生下来。”
“即便这是另一个相同的轮回,我也不会停下了。”
“妈,我会幸福吧?”
“妈,如果我不幸福,那一定是你的报应。”
“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不然你的报应为什么会由我来承担呢?”
“妈,他们说孩子是自己前生的恩人,我想这一定是骗人的,因为如果有上辈子,我一定欠你和爸爸很多……”
……
最后,我终于转过了脸。
我看到了一脸无法形容的痛心疾首,那是她被我爸打的时候都没有显露出来过的惊惧。
然后,我看到她眼底自己比哭还难看的笑:“妈,我爱他,好爱、好爱他……”
我终于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
不能。
*
我又去了那个小荷塘。
雨后湿漉漉的青石板地,温柔抚摸水面的垂柳,顾自嬉戏的蜻蜓,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那么多年来,惟有它依然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