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手舞足蹈地喊着,“你们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的圣名瞻礼日。”
“是吗!”西蒙娜问道,一边笑着走过去,好像被他的大鼻子和滑稽的大嘴巴吸引住了,“你的圣名叫阿喀琉斯1吧?”
1希腊神话中密耳弥多涅人国王珀琉斯和海中仙女忒提斯的儿子。阿喀琉斯出生后,忒提斯为使他长生不老,每到夜间把他放在天火里,还捏住他的脚踵,把他倒浸在斯提克斯河(冥河)中,使他刀箭不入,因脚踵未沾到河水,在特洛伊战争中,脚踵中箭而身亡。
“一点不错!……我要让人告诉布龙太太,让她在第二幕演完时,拿香槟酒上来。”
远处响起了铃声。悠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然后又响起来。当铃声停止时,听见一个人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叫喊着,最后喊声消失在走廊里:“第二幕上场喽!……第二幕上场喽!……”这喊声越来越近,一个面色苍白、矮个头男人走过演员休息室的每个门口,拉高尖尖的嗓门嚷道:“第二幕上场喽!”
“真棒!香槟酒!”普律利埃尔说道,他似乎没听到那叫喊的声音,“你好吧!”
“我要是你,我就叫人送咖啡来。”博斯克老头慢吞吞说道,他坐在一条绿绒软垫长凳上,头倚在墙上。
西蒙娜说应当让布龙太太收小费。她拍着手,显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把目光死命盯着丰唐。丰唐戴着山羊面具,眼睛、鼻子、嘴巴动个不停。
“啊!这个丰唐!”她喃喃说道,“只有他才能演这个角色,只有他才能演这个角色!”
演员休息室的两扇门朝向走廊,一直敞开着,走廊直通后台。发黄的墙壁被一盏看不见的煤气灯照得通亮,墙上飞快地闪动着一个个人影,有身穿戏装的男人,有身着披肩的半裸体女人,还有在第二幕中演群众角色的全体演员,以及光顾“黑球咖啡馆”的低级舞场的那伙人。在走廊的一头,可以听见演员踏着五级木板梯级下楼去舞台的声音。高个儿克拉利瑟跑过时,西蒙娜叫她,她回答说,她马上就回来。她果然马上就回来了,她穿着虹神的薄薄紧身上衣,披着虹神的披肩,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哎呀!”她说道,“这里不暖和,我把毛皮大衣留在化妆室里了!”
随后,她站到壁炉前面去烤腿,拖到大腿的紧身上衣被火光映成玫瑰色,闪闪发光。
“王子来了。”她又说了一句。
“啊!”其他人都惊奇地叫起来。
“是啊,我刚才跑过去就是为了这事,我想去看一看……他坐在右首台口第一个包厢里,就是星期四坐的那个包厢。嗯?一周内他第三次来看戏了。这个娜娜真走运……我还打过赌,说他不会再来了呢。”
西蒙娜刚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就被演员休息室旁边发出的又一阵声音盖下去了。催场员拉高嗓门在走廊里大声叫道:
“敲过开场锣啦!”
“来过三次啦,真够呛,”西蒙娜刚等到能开口时说道,“你们知道,他不肯到她家里去,而要把她带到自己家里。听说这要让他花不小代价呢。”
“当然罗!人家出去价钱总要高一些嘛!”普律利埃尔怪声怪气地说着,一边站起来,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我欣赏一下被包厢里的观众宠爱的美男子的仪表。
“敲过锣了!敲过锣了!”催场员不停喊着,喊声渐渐减弱,他跑遍了每层楼,每道走廊。
丰唐知道王子同娜娜第一次接触的情况,于是,他就把详细情况告诉了两个女人。她俩紧紧靠在他的身边,当他弯着身子讲到一些细节时,她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博斯克老头一动也不动,露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他在抚摸着一只红色肥猫,那猫静静地蜷缩在一张长椅子上。抚摸到后来,他竟然把它抱在怀里,他那善良、温存的面容,颇像一个年老糊涂的国王。猫把背拱得高高的,接着嗅了好一阵子他长长的白胡子,大概厌恶白胡子上的胶水味,又回到长椅子上,把身子缩成一团睡觉了。博斯克仍然是那副严肃而沉思的样子。
“喝点香槟酒倒没关系,我要是你,我要喝咖啡馆里的香槟酒,那里的香槟酒好一些。”丰唐刚讲完故事,博斯克突然对他说。
“开场啦!”催场员拖着破锣般的嗓子叫道,“开场啦!开场啦!”
叫声停止了,这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走廊的门骤然打开了,传来了一阵音乐声和在远处发出的嘈杂声。于是,有人把门一关,塞垫料的门扉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一片宁静又笼罩了演员休息室,寂静得好像离掌声四起的演出厅足有百里之遥。西蒙娜和克拉利瑟还在谈论娜娜。娜娜总是慢吞吞的!昨天她又误了上场。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伸头向屋里张望,她们立刻住口了,接着,她发觉自己找错了房间,就向走廊的另一头跑去。她是萨丹,头戴帽子,脸上蒙着面纱,装扮成一副来找人的样子。“一个道地的婊子。”普律利埃尔咕哝道,一年来,他在游艺咖啡馆经常见到她。于是西蒙娜对大家说,娜娜是怎样认出她昔日寄宿学校的同学萨丹的,怎样对她着了迷,又怎样缠住博尔德纳夫,要求他把自己推上舞台。
“喂,晚上好!”丰唐一边说,一边同刚进来的米尼翁和福什利握手。
博斯克老头也伸出手来同他们握手,而两个女人则拥抱了米尼翁。
“今晚观众看得起劲吧?”福什利问道。
“啊!好极了!”普律利埃尔回答,“观众看得着迷喽!”
“喂!孩子们,”米尼翁提醒道,“轮到你们上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