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他们要到第四场才上场呢。只有博斯克本能地站远来,他是老演员,演戏很卖力,他准备上场。就在这时候,催场员来到了门口。
“博斯克先生!西蒙娜小姐!”他叫道。
西蒙娜匆匆把一件皮袄往肩上一披,就出去了。博斯克不慌不忙地去找他的王冠,然后往前额上一戴,再用手一拍。随后,他穿着拖到地上的长袍,步履蹒跚地走了,嘴里嘀咕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像被人打扰了似的。
“你最近的那篇文章写得很好,”丰唐对福什利说道,“不过,你为什么说喜剧演员都爱虚荣呢?”
“是啊,亲爱的,你为什么这样说呢?”米尼翁嚷道,他用粗大的手往记者瘦削的肩上一拍,他被拍得腰都弯了。
普律利埃尔和克拉利瑟几乎失声大笑起来。一个时期以来,全体演员对在后台发生的滑稽事情很感兴趣。米尼翁对他妻子的朝三暮四很恼火,看到福什利带给他们夫妻的仅仅是一些引起争论的广告性小文章,于是他便想出一种方法来进行报复,那就是对他表示过分亲热。每天晚上,他在台上碰到福什利时,就对他拍拍打打,好像亲热得很,而福什利在米尼翁这个巨人旁边,则显得很孱弱,为了不跟罗丝的丈夫闹翻脸,他不得不强笑忍受着。
“啊!好家伙,你侮辱了丰唐,”米尼翁跟他开玩笑,说道,“当心!一,二,嘭!打在胸口上了!”
他做了一个击剑时冲刺的动作,对他这样一击,福什利脸色变得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克拉利瑟向其他人眨眨眼睛,示意罗丝·米尼翁正站在演员休息室门口。罗丝已经看到了刚才的情景。她径直向新闻记者走去,仿佛没有看见她的丈夫似的;她身穿娃娃服装,裸露着双臂,踮起脚尖,把额头送上去让记者亲吻,如同孩子撅嘴撒娇一样。
“晚安,宝贝。”福什利说道,亲切地吻了她一下。
这是对福什利的痛苦的补偿。米尼翁对这个吻装着没看见。因为在剧院里,大家都可以吻他的老婆。但是,他笑了一下,向新闻记者瞟了一眼;罗丝这样同他对着干,福什利肯定还要吃大亏的。
朝向走廊的带软垫的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一直传到演员休息室里。西蒙娜演完后走了进来。
“哦!博斯克老头演得真棒!”她叫道,“王子简直笑弯了腰,他同其他人一齐鼓掌,好像他是被雇来捧场似的。喂!你认识坐在台口包厢里王子旁边的那个高个子先生吗?他真是个美男子,神态多么庄重,颊髯美极了。”
“他是缪法伯爵,”福什利回答道,“我知道前天王子在皇后那里邀请他今晚吃晚饭……晚饭后,他带他出来散散心。”
“哦!他原来就是缪法伯爵,咱俩认识他的岳父,不是吗?他叫奥古斯特?”罗丝对米尼翁说,“你知道,他就是舒阿尔侯爵,我不是到他家里唱过歌吗?……恰巧他也在这里看戏,我看见他了,他坐在包厢的后排。他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普律利埃尔刚刚插上他那一大撮翎毛,这时转过头来叫她:
“喂!罗丝,该我们上场喽!”
她跟丈夫的话还未说完,就跟随他走了。这时,剧院门房布龙太太走到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西蒙娜开玩笑说,这束花是不是送给她的;但是女门房没有吭声,用下巴指指走廊尽头娜娜的化妆室。这个娜娜,简直被埋在花里了。接着,布龙太太走回来,交给克拉利瑟一封信,她随口轻轻骂了一声。又是拉法卢瓦兹这个讨厌鬼写来的!他这个男人,就是缠住她不放!当她知道他还在门房那儿等她时,她大嚷道:
“告诉他我演完这一幕就下来……我要叫他吃我的耳光。”
丰唐匆匆跑过来,连声说道:
“布龙太太,听我说……听清楚啦,布龙太太……幕间休息时,拿六瓶香槟酒来。”
催场员又气喘吁吁地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家都上场啦!……丰唐先生,轮到你上场喽!快点!快点!”
“知道喽,知道喽,我就去,巴里约老爹。”丰唐惊慌失措地回答着。
随后,他跑上去追着布龙太太,又叮嘱一遍:
“嗯?!说定了,六瓶香槟酒,幕间休息时拿来,送到演员休息室……今天是我的圣名瞻礼日,由我付钱。”
只听裙子一阵窸窣响,西蒙娜和克拉利瑟走了。屋子里又寂静下来。当朝向走廊的门发出一声闷响关上后,又下起阵雨来,雨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打破了演员休息室的一片沉静。巴里约这个面色苍白的矮老头,在剧院里跑龙套已经三十年了,他随便地走近米尼翁,把打开的鼻烟盒递给他。他总是在楼梯上和化妆室的走廊里奔走如梭,他献上鼻烟盒,让人吸吸鼻烟,这样他就好休息片刻。还有娜娜太太——他是这样称呼她的,他还没有叫她呢,她是一贯自由放任,我行我素,对处罚毫不在乎,总是想误场就误场。他去叫她时却停下了脚步,他很惊讶,喃喃地说:
“瞧!她准备上场啦,她出来了……她大概知道王子来了。”
娜娜果真出现在走廊里,她身穿女鱼贩子服装,胳膊、面孔白皙,眼睛下面抹了两块玫瑰红斑。她没有进来,只向米尼翁和福什利点点头。
“你们好,你们都好吧?”
只有米尼翁去握了她伸过来的手。随后,娜娜继续神态庄重地往前走,女服装员一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不时弯下身子,抹平她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