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晕眩从她的脑袋中退了出去,而最后的睡意,也悄悄地下了舞台。落红睁开了她的眼,借着外屋那微弱的幽光,看清她所处的环境。
不是磬枫馆,因为屋子里的摆设不像磬枫馆内的任何一个角落。没有磬枫馆这般外宫居所的程式化摆设,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显示着屋子主人的用心。
磨搓着肌肤的被子,不再是锦缎刺绣的华被,相反,素色棉质的被套,温柔得不会刺痛幼嫩的肌肤。
再看一眼屋子,窗台前的一盆不知明的花,似乎正盛开着微小的淡花,隐隐浮动于空气中的花香,应该便是这花的杰作。而那些随意摆放着的书籍更是几乎让她错觉的以为,这是她所居住的住所。没有华丽,没有气势,一切的摆设都是惬意于舒适,不为地位,不为权势,只是为了生活的舒适与自在。几乎立刻的,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屋子。
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手上的伤口被很好地包扎着,除了隐隐扯动间的疼痛,几乎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要不是隐隐从绷带中透露出的血丝,她几乎不能想象她昏迷前曾经划破过什么深刻的伤口。
轻手轻脚地落地而起,不想惊动任何照顾着自己的人,落红只轻轻地触摸着屋子的每个角落,慢慢地向着那散发着隐隐光源的外屋探去。
轻轻撩开隔绝着内外雾子的纱幔,还不等落红察觉什么情况,熟悉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醒了吗?”觞帝坐于书桌前,几颗明亮的夜明珠照得屋子里一片明亮,几乎堪比现代的白炽灯了,“闵阳这家伙虽然是傲气了一点,不过这医术还真是好得没话说了,怕刚才朕怀疑他医术的样子,已经让他很是气闷了吧。”说着也不放下手中的笔,照旧一本一本地看着奏折。
“红儿见过皇上!”落红轻轻地福了福,倒也没想着下跪行礼,大概这身子的奴性还不如她自以为的那么强吧。
“得了!”觞帝轻轻挥挥手,便是免了落红的礼,“闵阳这家伙说你膝盖受伤也不轻的,这里也没其他人,你也别跪不跪的了。”
“闵太医严重了!”落红微微扯开一丝笑意,说起来膝盖只是一些淤青,不过能不跪当然还是高兴的。
“……”觞帝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批阅着他手中的奏折,直到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才对着一旁的德英交代了一番,末了,才走到落红的跟前,拿起她被精心包扎过的手,似是随意地说道,“你父亲将你这么个宝贝疙瘩交给朕来照顾,不想朕才迟来了一会儿,你便又是晕又是伤的了,怎么样?这手还痛吗?”
她想说不痛了,但转念却是苦着脸一脸可怜相地望着觞帝说道:“痛,很痛,非常的痛,怎么办啊?”
“那就让闵阳再给你开些止痛的药,只是这良药苦口啊!”说着又皱眉看了看落红手中渗着血迹的绷带,摇了摇头,“你真是个麻烦!”
“嗯?”落红正研究着自己手中那半是血迹的绷带,却听觞帝说她麻烦,不觉有些疑惑。
“穿得那么少就跑出来了,也不怕冻到!”说着又是将自己身上的一件明黄的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天朝庆典前你就住在这听雨轩吧!”
“啊?”路红微微一愣,这里是听雨轩,她在适才走进这外屋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可这听雨轩不是除了皇上,其他人不能随意进来的吗?怎么就让她住进来了?这……皇上给的特权也太特别了吧,要她引得宫妃朝堂众人们的注目,也不至于用这个法子吧,“皇上,这……不合适吧!”
“怎么?你不喜欢这听雨轩?”觞帝皱眉问道。
“不……”
“不是就住着吧!”觞帝也不容她多说,直接打断了路红接下去的话,“朕已经遣人下去收拾你在磬枫馆的东西了,明儿个一早就会送过来了。”
“可是……那些娘娘们……”
“这听雨轩虽是内宫,不过那些宫妃们不得命令也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湘妃什么的找你麻烦,安心住着就是了。”顿了顿,看着路红,才继续说道,“我相信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不会出这听雨轩给自己再惹什么麻烦!”
落红一听,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止是特权呢,还是软禁。不过自打入宫以来自己何尝不是被软禁着?而如今不过是从一个诺大的皇宫,变成了一方听雨轩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差的。
于是路红也不再想要多说什么,轻轻地福了福,便也表示遵旨了,只是有一点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觞帝怎么就只说是天朝庆典前了呢?难道说天朝庆典之后她就能自由了?想想又觉着有些可笑,便也不再做这种白日梦了。
于是一屋子三个人,各做各的事情,直到天近四更的时候,觞帝才吩咐德英摆驾回了寝宫。落红看着外头依旧黑朦朦的天色,想想早朝的时辰,想来这觞帝也只能回寝宫换件衣裳了吧,一夜的通宵不眠,看来当皇上也不是一件很如意的差使。
想着也只能摇头,才转身想要回内屋,却发现皇上顺手披在她身上的袍子依旧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明黄色的袍子,在这夜明珠的柔光下,居然也令她有些恍惚起来。权势啊,看来她也不见得如自己想得那般超脱。苦笑着褪下袍子,小心地折放在一边,又看了看,终究不再理会,随意地从书架上取过书,闲散地看着,只盼这天,早些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