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祈雪边是喊着,边是跑了进来。这原在磬枫馆是不可想象的失礼行为,可这听雨轩真的是一方桃花源,少了其他人的管束,连拘谨的祈雪都开始变得活泼与自由了许多。有时候落红甚至会想,皇上有意将她安排在这“人迹罕至”的听雨轩,也许不止是为了她的清静吧,说不定如此也能将众多的眼线隔绝在外也说不准。当然她没有天真的以为真能将一切的眼线杜绝干净,只是明里面少了那些人的监视,也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至于那些在暗处的人,反正与她无碍,她也懒得再去小心翼翼了,所以这些天,连她都变得有些无拘无束起来。
而眼下的落红,盘腿坐在院子里,未梳长发,未着新衣,只随意披着一件御寒的大皮草,连脚丫子上也脱了鞋子,要不是顾忌着天寒地冻的,估计连袜子都想脱了去了。
“姑娘,姑娘……”祈雪有些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涨红的脸,让她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更加孩子气了几分。
“怎么了?”落红随意地问着,两眼却不曾离开书本。
“……”祈雪盯着落红看了一会儿,突然又不急着说话了,直到落红疑惑地望着她看了,她才似是梦游一般地说道,“姑娘真漂亮,难怪皇上也那么疼宠姑娘!”
落红微微皱皱眉,觞帝对她的疼宠讲得白一点不过是因为政治需要而加诸在她身上的无数特权而已,她以为身在她身边的人是知道她苦的,却没想到连一直服侍着她的祈雪都认为这是一种无尚的荣耀,一种真心的疼爱,这到底该说是觞帝的策略太过成功了?还是说祈雪太过单纯了呢?可为什么总觉着都不是呢?
“别尽是胡言乱语的!”落红轻轻地斥责道,“我不过是一个奴才,什么疼不疼的,宠不宠的,你还真当我是妃子娘娘了不成!”顿了顿,又叮嘱道,“这话说过就算了,外头可别尽乱说,免得给自个儿惹上麻烦!”
祈雪咬了咬下唇,才期期艾艾地应了下来,可不一会儿,又是不甘地反驳道:“可是皇上是真疼姑娘的啊!”
“哦?你倒是说说看,皇上怎么疼我了?”落红放下手中的书本,拿着暖手的手炉,突然来了几分兴致,倒是想知道在这祈雪眼中,觞帝对她是如何的了。
“那我可说了,不过姑娘可不能恼!”祈雪呵呵一笑,说道。
落红看了看祈雪,觉着到了听雨轩后,她的胆子真得是大了不小,但也不大在意,点点头,便示意她说下去。
祈雪得了落红的应承,便是呵呵一笑,说道:“祈雪没到姑娘身边服侍的时候,听各位宫里的宫女姐姐们说过,磬枫馆住着一位客人,年岁尚小,但是人比花娇,虽只是一位外臣的家眷,但是这待遇享受,堪比这后宫中最得宠的主子,无论是太后千岁、太子殿下,还是皇上,都是疼爱得紧,宫里头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要分一份给磬枫馆的客人的。当时祈雪就想,磬枫馆的客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引得太后、太子,还有皇上的关心。不过那时祈雪也就觉着这是份关注,而不是所谓的疼宠!”说完还是看了看落红。
落红看着祈雪,点点头,不错,她在磬枫馆时,的确有着很舒适的物质享受,这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或者说是做给纳兰明镜看的,让他没有借口女儿在宫中遇到薄待,而起什么乱子而已。
“不过这都是祈雪来服侍姑娘之前的听闻,说不得准!”祈雪为落红的暖手炉添了一些炭火,才继续说道,“后来我来姑娘身边服侍后,发觉皇上还有太后千岁,太子殿下对姑娘的疼宠并不若外界传言的那么简单!”
“嗯?这话又是怎么说得?”
“太后和太子殿下对姑娘的疼宠,祈雪就不多说了,我们单说皇上!”祈雪神秘的一笑,“宫里头有什么好的东西,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姑娘,但又不会直接打发了奴才直接赏赐下来。就比如前阵子宫里得了一批上好的贡布,皇上却是差人先来问了姑娘想要的颜色,才差人送下来的。还有那支百鹊金步摇,听说是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悄悄地找了那位王师傅,求了很久才求得的呢。”
“嗯?求得的?皇上怎么会求人呢?”落红有些笑祈雪的夸张,皇上要赐她东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她的恩宠呢,怎么会在微服私访的时候,悄悄地找人做呢?
“是真的!”祈雪一副绝对没有夸大说谎的样子,“德公公说,那时皇上可没报自个的名,只说要送给爱慕的人,才求那王师傅,求了很久,听说还是因为皇上的诚意感动了王师傅,才给造的。”
落红看着祈雪,觉着小妮子定是夸大其词了,若是悄悄的,还轮得到她知晓?德英的口风可不是那么松的,不过见她一脸不敢的样子,落红也不再反驳,由得她乱想去了。
“好吧,这事儿,我以后再求证,你倒再说说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认为皇上是真心疼宠我的?”
“姑娘,我知道您不信!”祈雪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似的撅了撅嘴,才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姑娘我们不说远的事情,就说近日里发生的事儿!”
“你是说皇上赐了听雨轩给我住?”落红有些失笑,“我倒没想到这软禁也成了疼宠的?!”说着也觉着自己听祈雪唠叨就有些可笑,便也不再把心思绕着这转了,抓起书,又是看了起来。
“姑娘!”这下祈雪可不依了,“祈雪不说这听雨轩的事情,我们说说那日在东宫的事情!”
“哦?东宫?”落红微微一愣,说来那日自己晕了过去,醒来已经被软禁在了这听雨轩中,还真是不知道这后头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呢,但想想也不是太在意,只随意问道,“东宫还有什么可说得吗?”
“有哦!”祈雪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姑娘就不好奇那日你晕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说吧!”
“大公主甩了湘妃娘娘一个耳光后,皇上就来了……”
落红听着祈雪的话,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知道,后来皇上来了,毕竟这是她临昏迷前最后的意识了。
“……皇上见着这里一派狼狈起先还只是惊讶,但是当皇上看见姑娘毫无知觉地倒在一片碎片中时,那脸色可别提有多可怕了,特别是他还发现姑娘的手腕处一条猩红的血痕的时候,那脸色……”顿了顿,还怕落红不信一般,“姑娘,您别不信,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也不相信我们的皇上会有如此可怕的……”
“祈雪!”落红阻止了祈雪的胡言乱语,所谓隔墙有耳啊!
祈雪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也意识到了自己差点讲了大逆不道的话,可却也不是真怕,支支吾吾间,见她没有过多的斥责,便又是说了下去:“当时的湘妃哭得梨花带雨,还想凑上去告状呢,结果被皇上一瞪,便是呆在了那里,我可从来没见过湘妃娘娘这般狼狈的!”
“哦?”落红有听没听,随意地应了一声。
祈雪也不在意她的反映,只自顾自地说道:“皇上是真担心姑娘,那突然冷凝的脸可作不得假,而且姑娘会来听雨轩,还是皇上一路抱着过来的呢,对了对了,还不忘吩咐德公公去请闵太医,吩咐奴婢去收拾姑娘的衣衫,这等真性情的流露,当日在场所有的人,都是看见的。祈雪没读过几年书,但是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视若珍宝,皇上看姑娘就是视若珍宝。”
落红听着祈雪的话,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反应了过来,不觉冷冷一笑,也是呢,那日在东宫宴会上的,可是不乏权贵人士呢,她这一晕倒是给这觞帝提供了绝佳的表演舞台,他不借机发挥才怪呢。说不定,眼下的湘妃,处境比那苏皇后还要落魄也说不准呢。
“那湘妃呢?”
“姑娘是问湘妃娘娘眼下的情况吗?”祈雪嗤嗤一笑,说道,“虽还是娘娘,可真是如同打入冷宫一般了呢,皇上不但至今都未曾踏入湘妃宫门一步呢,还对湘妃娘娘下了禁足令,听说前些日子湘妃宫里传出湘妃娘娘病了,皇上都未曾去看一眼呢,眼下的湘妃娘娘应该也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了吧。”说完便是长长一叹,继而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我听外头的宫女说,近日里皇上除了听雨轩,就在自个儿的寝宫里,不但没去哪个娘娘的宫里,就是召见都没有召见过一个呢。外头的人都开始议论了,说皇上打算纳了姑娘呢。”
落红微微一叹,心下有些冷笑,果然是觞帝的作风呢,善于看透人心,善于利用人心,他这么一来,便是将她和他的几个儿子完全的隔绝了。怕是她想兴风作浪,也没有了帮手了吧。
“那日姑娘受伤不醒,奴婢担心,想要陪在姑娘的身边,却硬是给皇上给遣退了,奴婢当时还有些怨皇上呢,可后来却听说是皇上陪了姑娘整整一宿呢,直到姑娘醒过来,才去上了早朝,真是一宿未曾歇息呢……”
“好了,祈雪,越说越过了,皇上可是你能编排的?!”落红轻声阻止了祈雪的多言,心下微微叹息,觞帝这场戏演得还真是逼真呢,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是她的一分荣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