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然到了雨季的尾端，随着春节的临近，人们的脸上也开始变得喜气洋洋。春节了呢，怕是那一延再延的庆典之日也快到了吧。
落红看着屋子内罩着粉色的柔和灯光，心里只觉着空荡荡的。
“红丫头这是怎么了？”觞帝从批阅的奏折中抬起头看着落红，似乎她眼中的茫然令他有了一丝兴趣，“陪朕看奏折很累吗？”
落红微微一笑，说来也奇怪了，这觞帝不去舒舒服服的御书房批览奏折，怎么尽是喜欢和她挤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听雨轩呢？
瞧瞧眼下，他倒是好，端坐于上位，靠着矮几，就着夜明珠的光华，享受着德英的伺候，批阅着明黄色的奏折，倒是没半分的不舒服。再看看自己，缩在一张贵妃椅上，盖着小薄被在膝盖上，捧着暖手炉，拿着书，却是要和周公做个生死挣扎，能不累吗？
“皇上见笑了，皇上日理万机都没喊累呢，红儿怎么敢喊累呢？”落红说得有些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说实话，这态度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没办法，女人总是有那么几天会心情不爽的，何况这纳兰落红遇上癸水还有些经验不足，眼下又撞上睡眠不佳，能有好脾气那就是圣人了。
“呵呵！瞧瞧，瞧瞧，这红丫头给朕带了多大的高帽子啊，不就是怨朕来着？”觞帝对着德英笑道，“得了，也别朝着朕撒气了，今儿个一早，一直照顾你的闵阳和朕说了，说你这身子寒气盛，肚子痛是免不了的，你也就忍忍吧！”
“你自己忍忍看！”落红小声地嘀咕着，一来不满姓闵的山羊胡子冒冒然地将她们小姑娘的私密事情透露给了个大男人，二来，这年代，女人来大姨妈还是不方便的，弄得她一坐下就不敢乱动，再来，就是一句话，睡眠不足，情绪不良。
“呵呵！我若是能替你，也替了！”觞帝似是玩笑一般接道，倒是弄得落红有些脸红不好意思了。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可没人公开讨论这等问题的。
“好了好了，德英啊，明天和闵阳说一声，让他给开几贴降火止痛的药，免得我们这儿多了一只小辣椒了！”
落红无奈地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状似不依地埋怨了一句：“欺负人！”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落在静悄悄地听雨轩还是一清二楚的，可这觞帝就像是没听见这声音一般，继续批阅着自己的奏折。倒是德英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启禀皇上，奴才听说明儿个就是民间里女孩子家最喜欢的选夫节了，红典容怕是因为这和皇上发脾气呢！”
落红原先还一门心思在围绕着羞不羞打转，这德英一说才意识过来，原来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啊。
说来这觞朝许多习俗都和旧历的节气差不多，但偶尔还是有所出入的，就比如这旧历的除夕，到了这儿就成了选夫节了。
觞朝的女子，地位虽不如记忆中古代女子那般卑微，但和男子相比还是有所差距的。就比如大户人家的女儿，未成婚成年之前是不能随意上街的，所以，女孩子的婚配还是得倚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搓合的。但是，也有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选夫节。每年旧历年的最后一天，未有婚约的女孩子家就会带着自己做得面具三五成群地上街游玩，一来是放放风，呼吸一下难得自由的空气，二来也是可以透过面具看看自己中意的对象。大胆一点的女子还会带上自己绣的小香包，遇上对上眼的人，就将香包送去，若男方接下了，那这婚约便也成立了，这个还是受到国家法令的承认的，即使是双方的父母都是不得反对的。所以，每当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各家的女孩子总会格外的活跃起来。当然，在这一日，男方也会有不同的装束，已有家什的一般就要带上面具了，而还未有婚约的，才真脸见人，刚好和女子相反，倒是也有几分科学性。而那一日的男子，也是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女子作为婚配对象的，一般以玉为信物，只不过这个并不受法令的保护，所以，这一日，便只叫做选夫节，而不叫夫妻节了。
选夫节一过，就是春节，这和现代的并无差别，只是正月十五便不再是元宵了，而是女儿节，家家户户成年的女儿，便是要在这天举行成年礼了。而落红今年的成年礼，也刚好是在这一天，恰逢十昼夜欢庆的天朝庆典的第三天。只是不知道是觞帝故意的安排，还是巧合了？
“哦，原来明儿个就是女孩子家的选夫节了啊！”觞帝长长一叹，“难怪我们的红丫头借着各种法子对着朕发脾气了，怕是怨朕一直将她关在这如同冷宫一般的听雨轩的缘故了。”
冷宫？听雨轩？
“皇上，您真爱说笑话，这听雨轩若是冷宫，皇上您怎么还跑得那么勤快呢！”落红因为身子不爽利，说话间总觉着冲，不过这觞帝今儿个居然也不发脾气，由着她不知轻重地撒气。
“好了好了，朕看你关得也是真闷了，明儿个若是天气好，晚点下了朝，朕就带你出去溜溜，只是你得答应朕，别不知轻重给自己选了夫婿了，否则到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朕可不好向他交代了！”说完便是哈哈大笑了开来，还免不得打趣地看了看落红。
落红本对什么选夫节没什么兴趣，但一听可以出去转转，也不在意觞帝的误解了，眯眼扯出一抹很谄媚的笑容，连连点了头，弄得觞帝笑得越发开心了，才又自顾自地缩回了贵妃椅上，半睁半闭着眼，和那周公开始了新一场的拔河。不过终究是输了，连这觞帝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都有些模模糊糊没了记性，想来是哪个太监宫女给伺候的吧。
次日，风和日丽。真正的风和日丽，难得的万里乌云。一直有些阴霾的天色，难得的明亮，连天空都变得格外的蓝。我看着天空，却总是会想到大海，可惜，在这个近海的大觞朝，落红却偏偏没有见过大海，大约在古代，人对海的敬畏总要多过对它的赞美的缘故吧。
“姑娘！姑娘！”祈雪难得气乎乎地跑了回来，落红侧着头，暗自猜测着她径自气恼的原因。
“怎么了？”眼见着祈雪两眼水汪汪的，就要洪水决堤而下，忙是问道。
“她们欺负人！”
“她们？”落红微微一愣，眼下还有人会欺负她的吗？奇了怪了，她一直以为觞帝给她的无尚特权，即使不长眼睛的人，也该清楚了，“谁啊？别说得不明不白的！”
“皇后宫里的张嬷嬷，珍妃、兰妃宫里的丫鬟嬷嬷！”
落红微微沉下了脸，状似烦恼花草一般，边是左右拨弄着听雨轩院子里为数不多的花花草草，边是问道：“怎么惹上她们了？”
“是她们在姑娘背后说姑娘的不是！”祈雪涨红着脸，“适才德公公吩咐奴婢去御膳房拿皇上让闵太医给姑娘开的药，结果在御膳房恰好碰到了她们，她们说姑娘不知羞耻，还未行笄礼就和闵太医搞得不清不楚的，还说……还说……”
“……”落红并不作声，等着祈雪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