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与军方的矛盾比预料的更加激烈。
很少见他在与人交往时,连基本礼节也丢得老远。
眼见张阳父子走近,他却只是嘿嘿冷笑数声,便大摇大摆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如此嚣张而明目张胆地表露敌意,对于风吟来说实属罕见,可见他和张阳二人之间,已经连半分虚伪的和平都存不下了。
张阳对风吟的表现丝毫没放在心上,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了几分,倒是他的不肖儿子,眼神中透出几丝愤恨。
对于堂堂华夏上将,一个隐龙组的组长助理,还没有资格引起十足的警惕。而且张阳此行,也不是为了找风吟的麻烦。
他的目标是文茵。
在我和风吟接连离开后,小美人儿身边便只剩下江绮雪,面对张阳,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尤其是,当张阳的纨绔之子,带着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时,文茵就更显得窘迫。
看来她对于自己的处境,倒是蛮清楚的,作为豪族之女,的确该有着被当作筹码的觉悟,然而想到将自己献给那样的人,无论小美人儿有多么理智,感情的冲击都是在所难免吧?
张阳的儿子,实在,太拙劣了。
相貌上倒挑不出太多的毛病,方正的脸庞带着十足的男性魅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体格也远较常人健壮,但是……即便隔着几百米,似乎也能嗅到自他体内散发出的恶臭,仿佛在泥潭中浸泡成百上千个岁月累计出的腐臭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是个标准的混账东西。
首先开口的是张阳。
老家伙换上慈祥面孔,仿佛文茵的亲人长辈:“小茵,又见面了。”
文茵谨慎地躬身道:“张叔叔,您好。”
“小茵不必这么拘谨?我和你父亲多年至交,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呵呵,再过几年,说不定咱们还就是一家人了。”
文茵强笑道:“张叔叔说笑了,文茵哪里高攀得上。”
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虚伪客套话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躲在暗处本人已经忍无可忍时,张阳才终于转到了正题。
“听说昨晚有伙儿暴徒企图对你不利……手下无能,让你受惊,真是万分抱歉了。”
“张叔叔哪里话,如果没有绮雪,文茵怕是真的难逃毒手,何况这几日来绮雪和我相处愉快……”
文茵为江绮雪开脱起来不遗余力,然而张氏父子完全不买账,张阳本人作为长辈没有多说,他的儿子张帆却丝毫不顾及什么绅士风度,冷笑一声,打断道:“不要为她再说好话,过度的纵容只会令人得寸进尺,忘乎所以……作为一名华夏精英战士,却连几个自由枪骑兵的突袭也无法应负,作为她的长官,连我都会感到羞耻!”
我在旁边只听到好笑:风凉话说到这种地步,此人脸皮之厚,良心之黑,世所罕见!倒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所能形容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文茵对混账张帆毫无办法,虽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面对着父亲都要竭力争取的张氏父子,却连据理力争的话也说不出来。至于江绮雪,神情却远比我预料的要沉静,淡然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觉悟……或者说,置之生死于度外的绝望。
这幅神情也让人失去了继续挖苦讽刺下去的欲望。
“今天是难得的喜庆日子,何必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帆儿,你和小茵在校园里多转转,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搅你们年轻人了,哈哈哈……”老匹夫带着放荡不羁的淫笑扬长离去。
张帆瞥了江绮雪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也便将其放之不管。
接着,做出一个令旁观者如我也惊讶不已的动作。
他伸出右臂,猛地将文茵,拉到了自己怀中!
小美人儿大惊失色下,奋力挣扎,然而生为女子,蛮力却远比不过男人,竭力扭动几次,却只是徒劳地在身体摩擦中,让对方占更多便宜罢了。
文茵脸颊绯红,急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张帆邪邪一笑:“早晚的事情罢了,有何不可?”
文茵怒道:“胡言乱语!什么早晚的事情,请你放尊重一些!”却仍是脱不开对方的怀抱。
“尊重?”张帆似是好奇地反问道:“我有什么不尊重的地方吗?若非顾及你那点小女子的矜持,你以为我会只是搂搂抱抱这么简单吗?”
“你!”
“虽然只是政治婚姻,但如果让你父亲看到你如此抗拒,他老人家一定会伤心的吧?”
小美人儿闻言一惊,竟然停止了挣扎。
(张帆倒是挺能混淆是非,不过……文茵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人物,怎么也是非不辨起来?看到女儿对政治婚姻的反感,作父亲的或许确实会难过,但若得知女儿为了令自己安心而强颜欢笑,岂不更显凄凉?而且,文方博那老东西,真的会为她伤心吗?……)
张帆对文茵的反应倒是很满意,低头在文茵脸颊处像条饿狗,嗅了又嗅,而随着他的呼气,文茵光腻的皮肤上渗出了一层小颗粒。
“很好……很好……你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文茵,本来父亲说起这桩婚事,我还挺反感,不过见到你,我却开始期待起,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张帆猛地紧了紧环住文茵的臂膀,随即在小美人儿饱含羞怒的目光中大笑起来。
正当我开始怀疑,这畜牲是否打算在这片林地中将文茵就地正法时,自教学楼方向传来一阵闷闷的钟声,标志着校庆日最后的节目,校庆晚会即将开始。而分散在校园各处的人们,则在钟声之后,纷纷向操场集合而去。
“啊,晚会要开始了,我还有节目……”文茵挣扎着说道。
张帆凝视了她片刻,终于松开了手:“你找的理由不错,不过,你本不必那么担心,我虽然耐心不算太好,但至少也懂得,好东西要留在合适的时刻享用的道理。”
说罢,嚣张刺耳的笑声又开始在林地间飘荡。
(真奇怪。)
忽然发现,我的右手,居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股杀气似有意似无意地自体内飘散而出。
张帆是个混帐东西不假,但作为一个旁观者,还轮不到我来动手,此人死活,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是怎么了?)
看着在张帆离去后,文茵终于抑制不住的耻辱之泪,我似乎有点悟到了。
(看来自己还不如想象的那么,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为何物呀。既然如此,若是机会适合,就出手帮文茵免除一场祸事吧……)
自嘲的笑了笑,我待文茵抹净泪水,在江绮雪的陪伴下向教学楼方向走去以后,尾随在二人身后,准备去见识下久负盛名的校庆晚会,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这么说来,我本该在晚会上参与表演的,怎么办呢?……实在不行就给大家表演一指禅吧,这种高难度动作应该还算蛮华丽的,对我来说也不难……)
走出林地,视野大开,宽阔的操场上已站了数千人,仍显稀松,而更多的人正自校园各个角落向晚会会场聚集。
晚会在一小时后正式开始,在此之前,诸如文茵这种需要在晚会担任些角色的学生,就需要尽快赶回做准备了。而其余赶来过早的人倒也不会无聊,伴随着场内全方位音响传出的柔美乐曲,以及在夜空中隐约发出白晕的人造日光,操场正是再好不过的社交场,作为精英校学生,自然懂得该如何利用它!
借助良好的视力,我看到风吟正穿梭场内,仿佛一台上足发条的交际机器,挂着一张永不退色的职业笑容一点一点积累着自己的人脉。
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一道倩影几乎惊掉我下巴。
红发,又见红发。
瑞贝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幅超大太阳镜,遮住了自己的绝世容颜,躲在角落中悠闲地喝着免费供应的奶茶,身旁悬浮托盘上放了不下半打空杯子,活像个艳丽绝伦的……水桶。
“大姐,很不淑女的。”悄然走近,我摇头说道。
瑞贝卡却振振有词:“若非如此,单凭一副墨镜,还不足以保我清静平安。”
“……算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从托盘里取了最后一杯香浓奶茶,我一口饮尽,解了我不久前因失血过多带来的口渴。
放下空杯子,我问道。
“你的伤……没问题了吗?”
瑞贝卡轻轻一笑:“有那个人在,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事的,今天确实有些大意,不然,凭隆泽尔德,还不够资格伤到我。”一边说着,一边眨着水蒙蒙的眼睛,问我:“倒是你,有没有感觉不一样?”
“哦?”我皱皱眉头,试着活动了下四肢,果然感到一阵清凉纠缠在伤口附近,包括两条折断的腿骨,很快便消了疼痛,恢复正常。
“如何?我亲手调配的十全大补茶,效果是不是很棒?”瑞贝卡姐姐此时好似一个考试考到一百分,迫不及待向亲朋好友炫耀的小学生,满怀期待地看着我的反应。
“的确很棒。”
让我想起了一个故去的爱人,我心中暗道。
“嘻嘻,我就说嘛,费了那么珍贵材料,效果怎么可能不好呢……菲特那讨厌家伙还抱怨我制药水准低,这不是反响很好吗?”
瑞贝卡自言自语地抱怨着,脸上的得意浓得无法化开,这种孩子气着实少见。
“姐姐。”有个问题我很早便想问,此时再也忍不住,“菲特是你的恋人吗?”
“嗯!”回答地相当干脆,“不过暂时来讲,我还没承认过他的地位,那小子的革命道路还遥远的很呢!”
“如果有机会,我倒很想见他一面。”
能够摘取瑞贝卡芳心的异界高人,已经吸足了我的好奇心。
“一定有机会的,不过,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不会和这个世界的人见面的,据说是什么旁观者应有的觉悟……不过还算是个好人,只不过有时候罗罗嗦嗦地,让人好不心烦。”
说起恋人,瑞贝卡的话就多起来,不过她很快便又转回了正题:“这次面对隆泽尔德,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呢,小弟。”
“比不得大姐……在形势近乎绝望时才察觉到对手的破绽,实在没什么可称道的。”
“呵……”瑞贝卡轻轻笑了笑,又招呼来一台摆满甜饮料的悬浮托盘,说道:“隆泽尔德的能力在这个位面中已经相当强悍,神殿中应该也不会有破坏力更强的高手……这是菲特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所以,小弟你不必为今后的日子太过伤脑筋。”
“我一向活得潇洒。”
“嘻嘻,那我便祝你能潇洒一生吧!”瑞贝卡端起玻璃杯,举杯祝道。
每次和瑞贝卡的对话都不长久,说完祝词,瑞贝卡便又催我趁着机会都和其他人聊聊,不要一天到晚围在她身旁云云。
(唉,搞得我好像真的患了恋姐情结似的。)
离开瑞贝卡,我倒真不知该去和谁,聊聊。那个叫赵卉芸……还是反过来的女孩,已经让我对普通人的交往产生了阴影。至于文茵,江绮雪两人,则依旧在张帆的阴影下神情恍惚,大概受不起刺激了吧。
还好无聊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长,由于人群聚集的速度比预料的要快,晚会在半小时后便提前开始。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站在由学生亲手搭建装饰的中央舞台上,高声宣布着映空校庆的重头戏,正式开始。
然而这台盛大晚会,对我而言,却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部分,大部分学生的表演的确有着相当的水准,少数精英的才艺水平甚至有着专业级别的实力,但我一向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冒,站在台下看得呵欠连天。
直到高中一年级的舞台上,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我才终于有了点兴趣。
文茵和江绮雪的格斗表演,同样成为了全场之焦点。
两名貌美女子香汗淋漓,激烈攻防,拳来脚往间,带动风声飒飒,显得力道十足,而两对秀气纤美的拳头,击打在对手身上时的碰咚响声,令观者心房随之猛颤,几乎窒息。
而观众们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喂,那两人,怎么那么卖命啊?”
“……谁知道?可能人家有独门秘方,拳拳到肉的感觉格外明显吧,哈哈,两个女生,怎么可能真得在打嘛!”
“不过,看来不像啊。”
“切,让人看出来还搞什么啊?”
这种讨论我自是不屑参与,台上的情况,再没人能看得比我更清楚。
(这两个丫头,居然认真的。)
外行人只看到她们格斗时场面精彩,却大概想不到,这两人实际上已经是在全力交锋,毫不留情,偶尔迸溅的血液,也绝非番茄酱红墨水伪造而成。
若是继续打下去,只怕非要齐齐重伤不可!
(看来张帆给她们的刺激实在很大呀……算了,去制止这种愚行吧。)
悄悄溜到舞台后方,找到了灯光线缆,轻触下,能力发动,顿时绚烂五彩的舞台化作一团漆黑,于是台下众人哗然,而台上的二位,也终于从理智沦陷中恢复清醒。
灯光熄灭的时间不长,两秒后,备用电源启动,舞台恢复了灯火辉煌。
从狂热中解脱的两人有些诧异地注视着彼此,接着便又相当有默契地共同鞠躬退场。
趁着工作人员尚未来得及赶来检修设备,我立即离开,免得招惹是非。
回到人群中,听到的尽是对文茵,江绮雪两人的惊叹赞美声,两人毫无保留,全力出手的场面,堪与武打电影相媲美,而两位表演者,却又比大多数电影明星更加迷人。
无论如何,大部分人都已经无从得知那场格斗戏的真相,退至台后的两位美人儿,想必也不会对他人提起。只不过台下看出端倪的有心人,可不止我一个。
我看着不远处,张帆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道:此人虽然混帐,但却不是个笨蛋。两个美人儿怕是有麻烦了。
晚会的气氛在那场格斗戏之后便达到了高潮,主持人也随机应变,灵感迸发,妙语连珠下,使得现场的热度持续上扬,难以抑制。观众的激情被纷纷点燃,在宽阔的广场不要命了似的为台上的表演者喝彩加油,状若疯癫,那些平素温文尔雅的少爷小姐们,此时也丢掉了理智的阀门,彻底迷失在色彩斑斓的晚会之中。
的确不负盛会之名。
孤立在人群之外的角落中,我却在享受着喧嚣中的一点宁静,可惜很快便有人前来将其破坏。
“还是不能离开吗?”
头也不抬便知道,这种时候过来的,必然是风吟。
“试过几次,每次都被不同的力量推回会场……看来在晚会结束前,我的确是没有办法离开了。”
“不愧是否决之女……概念类的威力,有体会了吧?”
在亲身体会之前,是在很难相像到,概念类变种人的能力会强大至此。即便是一堵厚达十米的超合金墙,我也自信能破的开,但不久前,几次尝试离开映空时,我却遇到了超乎想象的阻力,要么是一阵妖风吹过,卷起漫天沙尘,待尘土落定,我已经回到了晚会会场。要么干脆就是陷入一个没有出口的幻境,明明映空校门就在不远处,但是却始终无法走到它面前。
一言以蔽之,便是有力无处发,任我百般郁闷千般不爽,也无法对现实有着哪怕一丝的改变。
“不过,既然文茵的能力如此强悍……为什么不能干脆将她和那个混帐东西之间的政治婚姻否决掉?”
风吟充满遗憾地叹息一声:“我已经解释过,文茵根本无法自由使用她的能力,今天因为你而发动能力,不过是她十余年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之一罢了。不过,若是文茵真的能将自己的能力运用自如,也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可以否决一切不合心意的事项,只允许她所喜欢的事物存在,这与上帝,还有什么不同?”
“……一个无法自主婚姻的上帝?”
风吟苦笑几声,没再答话。
时光便在沉寂中飞快溜走。直到身着黑色礼服的主持人,不知第几次的上千报幕。
“那么,有请下一名表演者,来自高一年级的王诗原同学。”主持人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却见幕后工作人员手势比划个不停,抓耳挠腮地试图表达这么个意思:王诗原不知死去哪里了,节目无法按照预定进行。
“……”短暂的冷场,主持人正要随机应变,将这小小的失误搪塞过去时,本人已经绕过后台,走到了主持人身旁。
瞥了一眼惊愕中的主持人,我轻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
随着主持人退居幕后,我不得不独自面对着台下数千对目光的盯视,感觉实在不爽得很。
我不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更不会在乎主持人刚才遭遇的尴尬,少了我一人,映空的晚会也不会失色分毫。如果可能,我更希望能安静些。
然而一股莫名其妙地力量,却忽然将我送到了舞台之上,仿佛隆泽尔德的空间转移,上一个瞬间,我还在几十米外,下一刻,我已经站到了主持人身旁。
隆泽尔德已经死翘,这种力量,必然是文茵的把戏。
(很有趣,丫头。)
既来之,则安之,我虽然才艺技巧近乎完全不会,但是借助超人体质,做几个眩目特技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么,一指禅吧。)
一指禅在华夏有着相当的知名度――虽然很少有人能真正练出这门功夫,偶尔出现所谓一指禅高手,也很快便被证实为弄虚作假。尽管如此,却丝毫不会降低它的民间声望。
果然,随着我缓缓沉下身子,单指点在台上,观众的惊叹也越来越多。
“一指禅?!那家伙要表演一指禅?”
“真的假的,看他手指头也不过普通人粗细,怎么可能撑得住一百多斤重的身体?”
“……看不出有吊钢丝的痕迹,难道是魔术?”
台下的猜测可谓五花八门,而当我终于将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倒立在一根纤细食指之上时,一切的疑问就全部转变为惊叹,而随着维持倒立的时间越来越长,观众的眼珠也越瞪越大。
(差不多,见好就收吧。)
装作有些吃力地放下身形,我揉了揉手指,在观众如轰雷般的掌声中鞠躬退场,结束了今天的戏份。临走时,看到台下一对如晶石闪亮的眼眸,正夹杂一丝欣然地看着我。
(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啊,小美人儿。)
时间在沉默中溜走得格外快,一场策划准备数月之久的盛大晚会,也在这份沉默中走向了终点,舞台上变幻莫测的灯火依旧在不知疲惫地驱逐着黑夜,但场下的观众却不是永动机,早已充满了倦意,而换了三班岗的主持人,此时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僵硬。
如同享用一桌美味佳肴,起初是惬意享受,吃到涨肚以后便是遭罪,晚会内容再精彩,也不能抵消疲倦带给人的烦躁。
“那么,我宣布,映空高中校庆晚会,到此结束!”
一名老者在舞台上高声宣布着晚会的终结,貌似身份不低,而观众们则豁出最后一丝力气拼命鼓起掌来,连成一片的噼啪声好似炒豆,不知主办方听到这阵丝毫不带留恋意味的掌声,会不会感到有些尴尬?
“总算结束了……”
不知是哪位口快的仁兄,将心里话随着一个懒腰一道抻了出来。随后更引来了不少附和声――大多是不太懂得城府为何物的学生。
“是啊,的确太长了……有必要让所有人一一上场亮相吗?浪费时间嘛。”
“就是……本来良莠不齐嘛,也不知道筛选一下。”
学生们就是这么难伺候,开心的时候比谁都乖,稍有不满,翻脸绝对比翻书快上百倍!
而随着这群兔崽子们逐渐散去,依旧逗留原地的成年人也少了起来,看看表,时针已经又快转了一个轮回,早已是深夜时分了。
“如何,不回去休息一下吗?”见我依旧戳着不动,风吟好奇地问道。
“不累……更不愿去看那老管家的死人嘴脸。”
风吟失笑道:“不累?和隆泽尔德一场恶战,我的骨头都要化成粉了,你出工最多,居然不累?”
“本人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而且,看来今晚映空的节目还没完,我哪舍得离开?”
说着,我用嘴角撇了撇远处的一个方向,而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张帆那贱人带着一丝邪意,冲江绮雪努了努嘴。
风吟见状不由皱眉唾道:“切,一滩狗屎罢了。”
“虽然只是滩狗屎,踩上了也是麻烦事,你我虽然无所谓,但是似乎有人却甩不开这麻烦。”
远处的江绮雪脸色惨白,僵硬着笑脸对文茵说了几句,将她哄走,随后神色淡漠,却有些惨然地面对着人渣帆。颇似网游中,队友死绝,孤身对决最终boss的小牧师,任人蹂躏。
风吟对江绮雪印象只是一般,用风凉话的语气说道:“相貌不错,难怪被张帆看上,那小子天生性饥渴,无女不欢的。姓江的有得受了。”
“……我记得你做人一向假仁假义,怎么对一位即将遭受毒手的女士这么没有风度?”
风吟却做足了委屈的表情:“以前仁义的时候被你鄙视太多次,想不到这回扮恶人也扮出错了。”
“少废话了,就问你一句:那个姓张的混球,死活重不重要?”
“对有些人自然重要的很,对我来说……不过是坨狗屎。”
风吟说的豪气万丈,不过,若真的那么无关紧要,凭风吟对这姓张的厌恶,为何不早出手抹杀算了?
“承你个人情……那姓江的我看着还算顺眼,若是踩得满脚狗屎,就太可惜了。”
“的确可惜,的确可惜。”风吟一边故意重复着暧昧的腔调,一边却已经闪得远远的了。
我自然晓得这小子的暧昧语气所为何来,老实说,江绮雪的死活于我何干?这一点我也弄不明白,不过若强迫自己视若无睹,却又有些狠不下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边自我开解着,一边启动了战斗服的隐形模块,霎时间,浑身色彩一阵扭曲,已于周围景色融为了一体。
此时的操场上已经熄了大灯,只余下三两幽暗路灯,在黑夜中提供微不足道的一点光亮,而且大多数观众已经离场,倒不担心有人看到我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