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婴孩在母亲的怀里用小指头扒拉着门把上的图形,嗯嗯呀呀……
门把上同样的小桔子贴纸仍是清晰。
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的,坐在门前,对着面前锁把上的“小桔子”,久久地,竟泪眼婆娑,放声大哭……那个男人,还很年青。在一个春日的下午,在一个幼子放了学被母亲接回的家门前,在孩子还没来得及上前喊他“爸爸”的时候,母亲捂住了儿子的口,把他抱离。
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男人还在哭,哭得很伤心很伤心,这是幼儿园的老师新教的词。
“爸爸”紧紧地把着自己家的门锁,只留给他弯曲的身背。
那记忆里的人,此时如此清晰地重现,竟透着悲凉。
金沐全身的毛孔立了起来,打了个冷颤。
迟疑亦迫切地开启这栋别墅的门扉。
夏雨的气势越发火爆。
白光照亮的是如此熟悉的门庭。
极度震惊的视线被那扇熟悉的桔子型的橙色毛玻璃掩起。
不用去看,凭着熟悉的手感,金沐按下左后侧的一组厅灯感应,而后快速奔上前推开厅门。
只是匆匆几眼,金沐震惊地不禁闭紧了双眸。
除了窗帘等软装潢,这里的一切同金沐现在的家完全重合。
韩版花系的食品矮柜,中间那张巨大的“蓝色爱琴海”手制土耳其地毯,白色窗帘顶挂着的可笑的大桔子风铃,楼梯竖面上零乱贴着的kitty,二楼扶手上吊着的零乱水晶帘乒乒乓乓的响……
可是,在他睁开的视线里,那本该空白的通顶正厅墙面上,却成“器”字形挂了5组巨大的婚纱照,中间那张俨然是实体的比例。
那女人被“他”从后紧紧地抱起,脚下散落着彩色的伞。圣洁的礼服没有因雨水纷乱,脸上、眸里、四周全都醉在幸福的国度里。真像在印证她的幸福,“他”大笑地凝视着快乐的她。
这种神情,我却从不曾有幸见到――“他”是不会笑的。
她不美,焉然称不上清秀。
然而,雨水击亮了他们的容颜――他们的世界,只有幸福。
这就是我的父亲吗?我曾经年青的父亲?
可这幸福的女人,却不是我曾经年青的母亲。
――可悲
一张极其普通的面孔。
没有妈妈高,没有妈妈的大眼眸,没有妈妈深深的淑韵,没有妈妈温柔的双靥(靥:酒窝)……
没有一处足可与妈妈相比。
可悲的是,她却取代了我妈妈在“他”心中、眸里的位子!――只是这么个女人,如此一般的女人……
――“金屋藏娇”。
嘲讽的唇线,哭泣般的眼神,金沐久久地伫立在“别人”的家。
一把惊雷划过。
完美的幸福之墙缺了一“福”……
橙色的木廊染下一个个泥泞的足印……
洞开的门扉自赏着门外凄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