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

我不知要骑向何方。

明明是团圆的节日，却独自在异国游荡。

明明有家，却累得只想放弃。

一年前，家里还有奶奶；二年前，爷爷奶奶都还等着我回去；四年前，太爷爷太奶奶、祖父母、叔爷姑婆、姑姑还抢着给我压岁钱……

一转瞬，都飘散在回忆里。

家，化成了回忆里飞散的尘埃。

漠然地相伺，还有何义？

很多事，我从出生就不明白：新学派的太祖父怎么可能容忍父亲在外的花田月下？早期华人后裔的奶奶又怎能默许儿子对妻子的不忠？总是选择沉默的外公外婆，只是劝慰我的姑姑……

父亲的痴迷，母亲的痛苦，长辈们的冷漠。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父母之间横着一个女人。虽然她从未出现在我面前，却真实地破坏了我的家庭，破坏了我父母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破坏了我童年所有的梦想，破坏了我对幸福所有的渴望。

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可以在那么多面孔后隐藏了十几年？冷视、嘲笑、操控着这个家若年来的幸福。

没有人站出来质问，甚至没有人振臂反对。所有人只是犹如亡国奴一般选择沉默地立在远处，头低得可以延伸到他们的前胸……

手背上坠落的触感激回了金沐的愤恨。

不知何时已至身悠暗的林中，后方简陋的水泥路消失在灰暗里。

天空，正酝酿着一场风雨。

前方，隐隐浅现一幢孤零零的房影。

远侧，一圆内湖隐隐相依。

依着暗淡的最后一抹天光，金沐惊讶地收缩瞳孔。

17号别墅――

大雨抖降如潮，丢下自行车，金沐奔至檐下。

天完全暗了下来。

走廊的感应灯自然而亮。

木制的前围走廊，破旧的吱吱声，却色橙如鲜。

落地窗里的帘依稀是记忆里的白色。

“小沐，别往窗帘里钻，你看你一身都是泥。”橙色的木廊上留下孩子跑过的一窜小脚印。

“奶奶奶奶，你看我的手印，你看你看这上面呵呵……”纯白的帘布上落下孩子泥泞的手丫。

顺着门左侧嵌着的那幅《向日葵》巨形拼图摸索――

从下方上数第17行，由左边抚至第17列――

相同的突起――

方孔的橙漆钥匙――

这是把崭新的钥匙，家里的那把却早已泛着青灰。

“小沐，这是桔子，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