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旅需要人，这个人兵龄比我都长，而且能打，留下他这条命……”

没等段旅长说话，文轩打断了龙少，冷冷道：“你跟他有私交？”

“没有。”

“你撒谎，他说救过你命！”

龙少转过脸，正视文轩面不改色：“参谋长，他救过我不假，但是我和他没有私交。我知道他犯的死罪，既是要杀他，为什么不让他死在战场上？”

文轩盯着龙少：“新八旅目前首要是纪律！方义球不杀，不足以正军威！”

“方义球只是想挣点小钱，他没有参加伪军，坚决不当汉奸。他在战场是条汉子！让他死在战场上！”

文轩很生气：“军队纪律怎么可以胡来？”`重创后的段旅长，显得没有以前那么威严果断，他看着窗外练兵的士兵，语带商量：“能打的越来越少了、、新八旅老人还有多少？从前那些老兵，名字都叫得上来，打一仗，少一批，新来的，名字还来不及记住……”

龙少和文轩都沉默下来。段旅长回头看着二人：“方义球可杀，也可用，我知道这个兵，新八旅刚建时他就在警卫连，他能打，要不然，也活不到今天，让他参加小分队，告诉他，没有下一次。”

出发之前，龙少开着窗户擦拭枪只，端起枪，对着太阳看枪膛内射线，突然，枪口处阴影挡住了光线。龙少只得放下枪，原来是苏云晓迎着枪口站立。

两人沉默对视，苏云晓掉过目光，看着远处练兵的士兵，声音很轻：“准备带几个人？”

“四个。”

苏云晓怔一下：“这么少？”

“人多容易暴露目标。”

“前山口那个地点也不是理想伏击地点……”

“不，我侦察过几次，那里居高临下，后山有条小路，方便撤退，但人不能多……”

苏云晓不同意，着急得说：“这个大人物，鬼子肯定戒备森严；这么少人去送死吗！”

龙少淡然：“不！不会的。”停一下：“一定要去！”说着，他把头转向黄河方向，八百学生兵跳河之处。苏云晓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明白龙少的心思。她转过脸，声音发哽：“我一直想问你，那些学生……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完全可以……活下来……”

“怎么活？你说投降？！”

苏云晓不敢看龙少直盯着她的目光：“为什么不？他们那么年轻，只要活下来……为什么不……”苏云晓声音颤抖。

龙少打断了苏云晓，望向黄河：“因为他们要荣誉！要尊严！”

苏云晓艰难的低声嗫嚅：“难道比生命还重要吗？”

“做鬼子俘虏？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苏云晓转过身，背对龙少：“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家人，亲人，他们死得光荣，可他们父母怎么……活得…..下去……”说着流下一滴滴眼泪。

龙少眼露杀气：“我们活着的人，就是要为他们报仇，多杀几个鬼子！”龙少怒气上冲，手中枪托猛砸向窗框，震得玻璃差点碎掉。苏云晓不再说话，一脸绝望。龙少却不再注意她，脑海中出现了新兵们一个个稚气的面容：刁在飞、李文焕、贺永新、孟庆春、柴明俊、顾立华、孙世哲、程永亮、林玉书、赵大伟……龙少默默地的念诵着这些名字，默默自言自语：“你们的牺牲是光荣的有价值的……..”

差不多同时，林团八路军连长洪大春也在向部下布置任务：“今晚出发，明晚必须潜伏到预定地点！”

大刀冲着连长挤眉弄眼：“连长，九儿去吗？”

大春装看不见：“九儿夜间侦察最在行，当然要去。”

二勇就替连长着急：“那干嘛还让大少爷去啊，不给自己找堵嘛？”

“就是嘛，到时候你吃哑巴亏，弟兄们可没法儿帮你啊！”

大春这次一派豪爽：“你们这些人就是小农意识严重，肠子肚子这么狭隘，还怎么团结抗日？我为什么请大少爷出山？我是为了大局着想！”

九儿走了过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你呢，九儿，大少爷跟我们一起去，你高兴吧？”大刀故意。

九儿瞪着大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说着要抡枪托子，大刀等嘿嘿笑着躲开了，只剩下大春和九儿。大春一脸骄傲的表情：“是我主动请他跟咱一起去的，我这人大度吧？”

九儿看着大春笑了：“我看你肚大！你请人帮你忙，怎么叫你大度，人家大度才对！”

大春看九儿笑脸，严肃：“九……”

“怎么？”

“这次任务很危险…….”大春又打住不说了。

“什么意思？”九二看大春吞吞吐吐的。

“就这个意思，太危险，可能要潜伏好多天，你个小姑娘家，不方便……”

大春憋了半天还是说出：“你最好不要去。”

“好你个洪大春，还什么大肚，看你就是个鸡肚，就是个老鼠肚，蚂蚁肚！”

大春笑了：“好，好，蚂蚁肚……哈哈哈。”看到九儿还在朝他瞪眼，赶紧停下来：“好，说正经的，这次任务几天几夜吃喝拉撒全在一起，你女同志真不方便！”

“我才不管，团长派我去的！你就服从命令吧！”大春不吭声了。

“小心眼儿，哎，有个事儿想不明白。”

大春：“说！”

“我这几天，天天琢磨那个神秘的枪手，总觉得有点熟，身材那么瘦小，你说会不会是个……”

大春没有反应。九儿看他没有反应就跟他急：“我说话听没听啊！”

“你说会不会是个……”大春抬头接着说：“女的？”

这回该九儿愣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就你那点脑子，是个人都知道！”

“真是女的？”

“不是女的就是小孩儿！反正不是男人！”大春肯定地说：“再遇到，可别让她跑了。”

预定的出发时间到了，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大刀等人迅速集合，清点人数，不见了二勇。

大春看看表，急得叫：“大少爷肯定已经出发，咱们得赶快！再不来，不等他了。”

又等了一会儿，大春火冒三丈，喝令：“准备出发！”

二勇屁颠颠跑来：“等等等等…….”

大春冲他吼：“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罗索！”

二勇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我让胡子叔帮我娘捎信，胡子叔说交通员一个月才来一回，下次没准有任务见不上，我好几个月没给俺娘写信了，俺娘不定急成啥样……”

大春的怒气突然没了，只说声：“入列！出发！”看着二勇颠颠跑进队伍，看着战士们匆匆向前走去，表情严肃。九儿回身瞪大春：“干什么呢！”

大春没有说话，迅速跟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