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文轩终于发现了内奸的重要线索,他率领几名手下参谋,还有十多个宪兵荷枪实弹悄然前行,边走边小声交谈。
参谋甲:“是附近一个老乡发现的,这地方这几天晚上经常有动静,老乡形容的奇怪声音,我们分析像发报声。”
“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胆子可真够大的!”文轩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他们悄然摸到一个装粮食的地窑,猛地揭开窑盖,大喝一声:“不许动!”
无人应答,文轩点下头,一个宪兵朝下打一梭子弹,仍无动静。
文轩再点头,两名宪兵跳下去。过了一会儿,爬上来的两个宪兵垂头丧气:什么也没有。文轩紧皱眉头:“肯定就在这附近,搜!”
几个人开始搜索。
忽然一个背枪身影悄然过来,文轩等人发现,展开扇面包围,想抓活的。但是那人已经察觉,迅速隐身到树后。
一个宪兵喝道:“出来,不然开枪了!”
就听一声枪响,子弹擦过那名宪兵耳朵,那个身影却趁机迅速跑掉了。
文轩盯着黑暗中迅急的脚步,脸色变化着,忽然挥手:“不要追了,找发报机要紧!”
段旅附近小山坡,刚逃出龙少控制的张桅连滚带爬奔过来,冲到一块石头下,拼命刨着,挖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来,是一部发报机。
张桅老练迅速支好天线等,就要准备发报,一根黑洞洞枪管抵住张桅后脖子,张桅冻住一样,不动了。张桅慢慢转身,盯住持枪人。
持枪人身披斗篷,天黑看不清楚面目。
张桅声音很低:“你要干什么!”
持枪人不说话,枪比划着,示意张桅离开。
张桅趁持枪人动枪分神,突然飞起一脚,接着拔枪,还是慢了一步,对方先开了枪,但没有打死张桅,只是击中了他拔枪的胳膊。张桅拔脚就跑。
枪声和张桅逃跑的脚步声引来文轩等注意,宪兵手电筒亮着,到处都在大喊:“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
文轩脚步声近,持枪人隐入黑暗中,在一旁注视着。
文轩等匆匆赶到,一眼看见地上发报机,又听见远处脚步声,文轩厉声:“追!”
在公路附近,文轩等举着电筒,持枪疾步追赶着。
张桅往公路跑,他受伤跑得越来越慢,但求生意志让他拼命跑着。
离得近了,手电筒光能照到他了。
一个宪兵惊叫:“是张桅!”
文轩愣住,宪兵狂吼:“张桅!站住!站住!不然开枪了!”
张桅闻声却越跑越快,公路的远处传来卡车声和车灯,张桅迎着卡车疯狂奔跑。
文轩厉声喝道:“张桅!你听着,回来老实交待,饶你一条狗命!”
张桅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跌撞跑着,对面一辆日军卡车已经清晰可见。
宪兵们七嘴八舌的喊:“他要逃了……”
文轩果断拽过一只步枪,平举起,略瞄准,果断击发,连续三发。
三发子弹统统击中张桅后胸,张桅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朝前倒下。
日军卡车更近,已经进入鬼子的射程,文轩等人只好迅速撤退。
林间空地,龙少下岗,持枪走来。
月光下战士们聚成一团,龙少看着战士们睡容。
九儿和石头靠在一起,睡着了,石头梦中紧皱眉头,九儿却笑了起来,发出轻轻的咯咯声。龙少看着九儿,脸上浮起一层温暖表情。
月光如洗,月光下少女幽静,美丽,龙少默默看着,第一次意识到九儿是美丽的……
龙少合衣躺着,睡着了,身上披着一条毛毯。恶梦再次袭来,他挣扎着翻身,毛毯蹬开,一双赤脚露出。龙少猛地醒了,意识到脚上没鞋,一惊,赶紧起身,正要出声问鞋,忽然就呆住。
营地旁,九儿借着月光修补龙少鞋子,光线弱,九儿将鞋子几乎抱在怀里,凑到眼跟前一针一针缝着。龙少想起来走过去感谢九儿,却听见脚步声。原来是大春下岗,掮枪直接走到九儿这里来了。
龙少赶紧躺下装睡。
大春走到九儿身边,皱着眉头低声问:“给大少爷补鞋?还真不嫌臭!”
九儿不理大春茬,拣起一双袜子递过去:“补好了,试试。”
大春忘了找碴儿,赶紧接过袜子穿脚上试:“嘿!比我妈补的都好,跟新的一样,老九你还真是当老婆的料!”
九儿针顺过去就要扎大春,大春赶紧躲,接着看鞋:“人那是美国鞋,和咱不一样,你补也没用!”
九儿瞪大春:“废话那么多,睡你的吧!”
大春不高兴,背冲九儿躺下了。龙少微闭双眼,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九儿拎着鞋,起身走到龙少身边,将鞋放在龙少脚旁,悄然离去。龙少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敢睁开眼睛,他看到九儿拎起枪,站岗去了。
龙少躺着,脸上渐浮起笑意,眼睛开始朦胧,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好象回到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渐渐地,龙少又睡着了,可是梦境立刻让他不安,种种恐怖镜头袭来,被他击毙的小战士、杜占明恐惧的表情,石头等壮烈跳河场景纷至沓来,让他在睡梦中挣扎,仿佛大石头压住,憋得喘不过气,又无法动弹。
旁边觉轻的大春惊醒,一眼看见龙少陷在噩梦里痛苦挣扎,翻身起来,走到龙少身旁,抓住龙少肩膀使劲晃动。龙少总算离开了噩梦,他一脸冷汗,见大春盯着自己,艰难翻身起来,拎起枪,一言不发,脚踏上鞋,趿拉着就走。
大春看着龙少背影,眼神有了同情。
这时天边已泛鱼肚白,龙少直直地坐在树下,毫无睡意。身后传来脚步声,龙少已经如此熟悉这动静,没有回头,也没有表情。大春走到龙少身边停下,靠在树上。他沉默着,看着泛白的天空,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我也常做恶梦,梦魇着,动弹不得……”
龙少眼睛没有转过来,他虽然不看大春,但在仔细听。
“我刚当连长那一仗,和小鬼子一个中队打,头一回正面碰鬼子,心里恨啊,硬碰硬的打,鬼子人数超过我们一半,有枪有炮的,那小山头都快炸平了,我下命令死抗啊……”
大春声音哽住,他艰难的吞咽的口水。龙少没有动静,认真听着。
大春哑着嗓子:“我那个连基本上全壮烈了……那些战士,十来平米小山头都堆满了……收拾战场时,好多人连头都找不着…….最小的战士才十五岁……”
大春眼睛湿了,喉头哽着再说不下去。龙少依然沉默着,但是表情增加了同情和悲伤,不再那么紧张。
过了一会儿,大春接着说:“那次后,我很长时间做恶梦,有半年都不敢睡觉……悔啊!然后就是上次摸鬼子联队部,小刘,柱子……搁在那儿了…….我告诉你我一个礼拜我不能闭眼,一闭眼就看见小刘,柱子,他们问我,找到戴小镜子的枪没有?”大春头抵在树上,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半晌,龙少艰难的开口了:“你怎么……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