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苏岑的了解,深知收取这一笔审计费的重任绝对不会因为她接受了鼎天投资的顾问咨询业务而转嫁,按苏岑的说法,赵子衡与薄氏集团少帅这两大帅哥资源都不能浪费。
明悦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从来没有对苏岑提过关于薄涛这个人物,尽管她们除了工作关系之外私交也是相当得好,苏岑也只是听方晓书与祝紫嫣交谈的片言只语中,了解到如花似玉的明大小姐年近三十却甘当剩女,实在不是眼高于顶,不过只是因为一段情伤未愈。
有人说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即使是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包治百病,也会有副作用。
苏岑记不得是哪位作家说过,爱情会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会使人忘记爱情。但如果是一段被刻意扭断的爱情,经过再长的时间也会留下痕迹。而看似有了结果的爱情,早已经在时间滴水穿石的作用下,面目全非。
于是,对于明悦的感情问题,她是见不得程远清那一种现实主义者,但也不赞同明悦以前伤春悲秋,却没有任何行动的作派。
与其为失去的做无谓的凭吊,不如为自己制造新的机会。
明悦当然明白苏岑的好心,但是敏感如她,猜也能猜得到李明凡所谓的和他一起去集团,对审计情况做一个汇报背后是什么,也猜到了汇报的对像是何许人也。
她心中另一个自己就在撇嘴,明悦,这一场是非纠葛看来你又逃不掉了。
真的想逃脱么?如果真的很想的话,也完全可以逃得远远的,比如上次,她完全可以不去他们的聚会,比如现在,她就可以找个理由推掉此次的汇报
管它是不是因为工作,管它苏岑高不高兴。
但她对自己说,如果他真的想找她,总是能够找到她。
如果命中注定他们十年之后会有这样一场的相逢,她为什么不看得开一些?再说见面了又怎么样,这么多年,最坏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还怕什么呢?
中午歪在沙发上小憩的时候,明悦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像是被钢针刺穿了一样剧痛。
翻了几个身都没睡着,她起来重新坐在办公桌前看底稿,最近事务所接连要出十几份报告,明悦担任着终审(即总复核)的重任,复核工作比往日里翻了一翻。她手下几个项目经理大约都是知道了她将另有重任,不约而同地加班加点,将手中的外勤工作结束,以便及时出具报告交差。
大家都知道,苏主任的主要工作是找业务,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报告与底稿交她审核,不拖个三五天绝不会有回音,哪里能像明悦同学,只要有报告与底稿在手,没有一个结论性的意见,是不会下班的。
她这会儿看的就是薄氏集团下属的重孙级的公司的审计工作底稿。
翻了一下营业执照的复印件与验资报告,在股东那一栏写的是薄氏科技有限公司占76%。另一个股东是自然人吴玉璋。占24%。
薄氏科技,明悦心里哼了一声。
薄涛,薄氏,薄氏集团的未来的掌门人,认识他那么久,曾经亲近如她,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身份。
以前只是知道薄涛家境优裕,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他是这样豪门身份的富二代。不,应该是富三代,明悦见过薄涛的父母,那只是一对很有风度教养的高级工程师。
如果当时知道他是这样的身份,又会怎么样?
李明凡在薄氏集团bs大楼的大堂里等着她,大热天还穿着件绿色西服,只是已经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穿在那又肥又矮的身上,活像一只邮筒。
明悦想起每次见面去要钱,他都是趾高气昂,既阴阳怪气地暗示明悦最好对他施点美人计,又哆哆嗦嗦地不敢启齿。再看今天他进了集团总部对着前台小姐都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的猥琐样,明悦就对着自己恶心自己,亏了以前对他太假以辞色。
“明主任,这次让你过来,是因为我们刚上任的集团领导看了你们所上次出的专项审计报告,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进了电梯,只面对明悦一个人,李明凡便又恢复了他原来不可一世的模样,小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
见明悦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见了我们集团领导,别多话,有什么事情还是由我来跟他们解释。”明悦微微一笑,答应了。
能有什么事情,不外就是管理费用较高,招待费较高,那还不都是他李明凡花的,薄氏集团对下面的公司管控松懈,李明凡之类的人才有了混水摸鱼的机会。
到了三十三楼,早有秘书小姐把他们迎在外面,礼貌地说“李总,薄副总裁吩咐过了,让这位明主任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明悦轻轻皱了下眉头,薄副总裁?看来还真的已经接手了。
明悦在这位漂亮干练的秘书小姐带领下,向里见走去,回头瞥见李明凡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瘫坐在沙发上,颤抖的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水。
“进来——”内线电话里他的嗓音低沉而威严,明悦轻咳了一声,随秘书小姐走了进去。
正文第17章审计业务(3)
近黄昏的时分,夕阳照在弧形的玻璃窗上,反射着一点淡淡的蓝色,细细的尘埃在空气里漂浮着,像是撒了金粉;三十三楼的幕墙外面,连云朵都是静止的,镶了金色滚边的白云钉在鎏金的青蓝色的天空上。房间里没有开着灯,满室只有自然光在各地随意地蜷伏着,一抹照在黑色的牛皮沙发上,还有一抹照在荸荠色的大班台的角上。
大班台后面,薄涛穿着白色衬衣,没系领带,领口微敞开,低垂着的脸,眉心轻皱,很明显地流露出淡淡的疲倦。
他正低着头看文件,墨绿色的台灯罩子下面轻轻的地泻出一点光,只照在他小半边的侧脸上,更加显得面容清癯。听见声响,他也没有抬头,只用握着钢笔的手,指了指对斜对面的一组沙发,示意秘书小姐让明悦坐在那里。
明悦拉了一*上的套裙,以一个标准淑女姿态侧身并膝地端坐着。
秘书小姐端着茶杯进来放在她的手边,她抬起头来,轻声地道谢。女秘书礼貌地笑了笑,研究的眼神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透,明悦知道这些擅于察言观色的女秘书们都是人精,在一举一动中都会轻而易举地判定来客的身份。
她心里感叹,面上却愈加平静如水,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偶然还能听见水族箱里的热带鱼翻腾的噼啪声,室内格外静谧,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夕阳从圆弧形的幕墙玻璃上照进来,也是静止的,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上桔红色影子。角落里的一座仿古自鸣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似更漏一声一声催着岁月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