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约多逸态
轻盈不自持
尝矜绝代色
复恃倾城姿
院外一妙龄少女颤颤颠颠晃了进来。
顿时引得众人齐齐呼气,众声中尚隐约听得几人轻叹:“当真可惜,可惜……”却不知是在可惜什么。
左逸然随之望去,亦是心头狂跳,呼吸也漏了一拍。
来人光着一个头颅,全无半点青丝,但那容貌却是秀丽无双。
只见她现下双眸略有泪痕,恰似薄雾弥漫,朦胧不已,一点粉唇之中,微露半点贝齿,分外诱人,再看衣着,却是略有残破,隐约之间露出片片雪肤,宽大袍袖亦是拦不住那摇拽身姿,反倒将她衬得多了几分柔弱之感,让人心怜不已。
左逸然心中拿周冰痕比较一番,竟觉尚逊其三分!
当真是
世间少有的绝色!
此美人不是仪琳又会是谁!
“令狐冲倒当真是好艳福……”左逸然嫉妒之余,倒也甚是为仪琳可惜。只觉如此大好窈窕淑女,却只得入了这红粉白骨之中,长伴于菩提树下,便是修成正果,亦不过为来世求了个琉璃身(1)。平白误了大好红颜,端是造化弄人……
他虽是思绪万千,但仪琳速度却是不慢,已是疾疾奔到内院门前,犹豫片刻,轻咬贝齿,低低唤了声‘师傅’,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众人听来仍觉有如莺鸣九转。
“仪琳么?还不快快进来!”回话之人却是中气十足,乃一老妇,她是怒喝,但隐约中也带了一丝喜意。
当是恒山派三定中的定逸。
仪琳身子一颤,应了声‘是’,这才入了里面。
待她进去,外院众人又热闹起来,纷纷议论起这女尼所犯何事。只是众人皆知她乃是五岳剑派弟子,此刻身在刘府,亦是算得本家地头,话语之中倒不曾多有冒犯。
有与泰山,衡山两派交好的江湖中人,自是能问出点什么来,却也不敢多说,听过别也算了。此刻恒山派弟子近在左右,若是身上平白多了几个窟窿怕是不美。
左逸然早知何事,自是不会好奇,自顾自品着杯中之物。
转眼间,日头偏西,刘府家仆点起巨烛,撤下了旧席,又换了一桌菜色,倒引得他食指大动,再瞧边上那驼子,也是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不由一愣,这驼子趴了一天,自己唤了他几次都未有反应,原本还倒他病了,但闻他呼吸均匀有力,实是健康得很,便也不去管他,只道他是怪人一个。但此刻既然动了起来,自是要瞧了他几眼。
这一看之下,左逸然只觉这驼子实是满目可憎,污浊不已,脸上竟尚有点点浓痰似的污物,再多看怕是影响了食欲,顿时不敢再看,又便专心对付起美食来。
正吃的不亦乐乎,突闻两响破窗之声,辩得方位,似是内院西面传来,其他众人只顾吃喝,自是不会以为有人敢在内院众高手面前放肆,左逸然却心知定是曲洋拿了青城派两倒霉蛋,只可惜一道墙挡着,没能得见那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果然过得不久,有几人随着一矮子入得外院,左逸然待看他笑话,忽觉不好,暗道一声要遭,这才想起边上这位驼子虽不知是谁,但定是要被认成疑犯了,只是此时再躲已是晚了,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继续吃喝起来。却没看见那驼子瞧向余沧海眼中的怨毒……
余沧海自众人一一扫过,见得角落那一对落魄之人,其中一驼子躲躲闪闪,果然起了疑心,与刘正风一同走了过来。
刘正风见余沧海面色不善,心知要遭,但今日能来之人便都是冲他面子,况且此人打扮颇像一凶徒,若这两人在刘府大打出手,实是不妙得很。当下连忙上前行礼,躬身道:“不知尊驾光临,有失礼数,当真得罪了。”又对左逸然拱了拱手,问道:“恕刘某眼拙,这位小兄弟是……?”却是见左逸然与那驼子在一起,衣着又是如此,只当是臭味相投,怕得罪了怪人,故此一问,倒也难为他表情甚是诚恳,眼中竟无不屑之色。
左逸然自是不愿趟这浑水,灵机一动,惭愧道:“在下江湖落魄之人,听闻刘老英雄广邀四方好汉,心向往之,不请自来,还望见谅。”说完深深一礼,让在了一边。
刘正风众人见他衣衫褴褛,一副书生打扮,虽说得得体,但言下之意却不过是个打秋风的,也不愿多做嗦,舍了他,都直直的看着那驼子。
驼子见众人都望着他,似有些紧张,张口说了几声:“我……我……”却没了下文。刘正风听他口音稚嫩,言语不同,心知定然不是所想之人,出于谨慎,便又问道:“阁下与木大侠……”
那驼子微微一愣,接口道:“在下姓木。”
听他如此一说,旁人还未怎样,左逸然只觉脑中轰了一声,心道:“难不成当真是林平之?青城派竟有此胆?”不由瞧向余沧海,见其神色虽是恼怒,却不见慌张,心下不明所以,但眼下却不是走的时候,只得定下心来,待过得夜晚,再向乐厚师叔问明此事。
刘正风见他自陈姓木,只怕他与木高峰有些瓜葛,便道:“木先生光临衡山,刘某实是脸上贴金,不知阁下与‘塞外明驼’木大侠如何称呼?”
那驼子支支吾吾:“那是……那是在下长辈。”左逸然心中再无怀疑,此人定是林平之无疑。
虽说也是姓木,但并非木高峰,余沧海心中却是不惧,见左右再无他人可疑,且这驼子眼中多有愤恨,显是对自己积怨颇深,当下森然道:“不知我青城派何时得罪过塞北木先生,竟要拿我派弟子玩笑?”
原来那日林平之三人从家中掳走后,被人带去了青城派住处,领头那黑衣人进屋与余沧海待了会,等出来便把三人交给了他,随后自己虽被岳灵珊所救,但终究心系父母安慰,一路行来,自是听闻江湖上盛传青城派因贪图辟邪剑法,灭了福威镖局满门,便早以认定是余沧海所为。
林平之见仇人近眼前,却苦于自己无力报仇,不能上前一拼,但嘴上却不放松:“你青城派平日里欺善怕恶,为祸武林,坏事还做得少么?木大侠嫉恶如仇,古道热肠,虽与你无冤无仇,但这江湖正道,自在人心,理当惩恶扬善,又岂会放过你这武林首恶?让我等蒙羞?!”
这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颇有堂堂之气,左逸然也不由对这林平之侧目一番,院内众人本就注目此处,一时均觉“这驼子丑则丑已,话却说得正气凛然”。华山众人皆知福威镖局灭门一事,顿时只觉心中畅快,陆大有更是自桌下翘起拇指,暗赞了声好。只是林平之如此一来也把余沧海彻底得罪了,众人亦不由为其担心。
但刘正风等人皆知木高峰秉性,要说嫉恶如仇怕是不能,多半是青城派那处得罪此人,他便派了小辈来落余沧海面子才是真,只是此话却不足为外人道也。刘正风毕竟为主,便要上前缓和两句。
余沧海见刘正风上前,心知其意,但有怎能咽下这口气,暗道:“今日被这驼子如此奚落,如再不回颜色,岂不是让人以为我青城派好欺么!”
不待刘正风上前,便一把箍住林平之脉门,手下施力,嘴里却说道:“好!好!今日乃刘三爷大喜之日,我们多亲近亲近!若木先生尚要讨教一番,不如择日前来青城,也好让在下一敬地主之谊。”
林平之躲闪不及,只觉手腕格格作响,似欲断碎,有心大叫,见余沧海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知其要己出丑,当下便硬憋一口气,哼也没哼一声。
众人眼见林平之额上冷汗直冒,一声不吭,倒也佩服他硬气,左逸然知林平之自会平安无事,倒也并不心急。
但谁知等得许久,却不见木高峰现身,左逸然怕再等得片刻,这林平之的手腕便算是废了。
正待出声阻之。却忽见又有两人自余沧海背后飞了出来,碰的一声落在地上,屁股高厥,上面各自印了个脚印。
只听一女童脆声笑道:“嘻嘻,青城绝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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