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段日子,云千羽便天天盼着陆鸿宇来,盼着他带上一壶酒,捎上几个小菜,过来和自己喝上几杯,说上几句知心的话,告诉自己令人惊喜的消息。可盼走了星星,盼走了月亮,却始终不见陆鸿宇的人影。
生活依旧这样平静,云千羽依旧每天迎着朝阳去铸剑庐那边干活,晚上又踏着月色归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床上这么一倒,瞬间便酣然入睡。
只是这平静的背后,那份修道的念想却与日俱增。
他曾不只一次梦见陆鸿宇笑嘻嘻地捧着一坛酒,出现在自己面前,亲切地喊他“师弟”,可每一次他想走过去接陆鸿宇手中的酒时,都感到两人距离得那么遥远,不可企及的遥远。
每一次,他都会自这令人心酸的梦中惊醒,他只有怀着满腹惆怅,空对那一轮冷冷地月,然后痛苦地等待天亮,可到了天亮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和惆怅。
“莫非陆大哥把我的话当做酒后戏言了,没有告诉他师父?抑或他师父当真嫌弃我是个瘸子,不愿收我为徒?还是有别的原因呢?”云千羽几乎什么原因都想过了,但终究莫衷一是。
时光如飞,年华似水。辗转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冰河解冻,大地脱掉了厚重的白棉袄,又重新披红带绿。四处可见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虹,显得生气勃勃。
陆鸿宇依旧没有来,云千羽却依旧没有绝望,他依旧在等。
很多人能经受住任何考验,唯独经不起时间的淬炼,但云千羽绝不是这类人。
这一晚,月明星稀,清风怡人。暮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此番却是最难将息。云千羽和往常一样,嘴里哼着从前听来的曲调子,拖着一身疲惫,踏着那一抹月色,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熟识的小屋。
屋子里黑洞洞的。
这段日子以来,云千羽每次推开那屋门的时候,都要侧着耳朵去听听屋子里的动静,他希望陆鸿宇又一次笑嘻嘻地坐在那黑暗中,怀里抱着一坛酒,和自己开着玩笑。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世事往往就这么耐人寻味,云千羽这一听之下,还真听到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只是不大像陆鸿宇的气息,倒像是老鼠在翻箱倒柜一般。
云千羽又惊又喜,不及细想,一把将门揣开,哈哈笑道:“陆大哥,是你吗?你怎么又和小弟开这玩笑?”
没有人点亮桌上的油灯,也没有人抱着酒坛子,更没有人笑着说:“小兄弟,是我呀。”月光如水,自大门对面的那扇窗户铺洒进来,屋子里的情形隐约可见。黑暗中,还真有个人影立在那儿,只是没有陆鸿宇那般高大,由于那人背对着窗户,一时也看不清音容笑貌。
此人绝不是陆鸿宇。
云千羽大惊道:“是谁?”
黑暗中,那人眼神闪烁不定,当下也不理会云千羽,径直奔到窗子跟前,竟如猴猿一般,纵身穿过了那窄小的窗子,看上去动作极为娴熟,就如吃饭睡觉一般,转眼已是窜到了屋子外面。
“贼”!这个字眼忽然自云千羽心底冒了出来。
云千羽不及细想,第一时间跟了上去,便追便大声怒吼道:“何方蟊贼?敢到蜀山来行窃。”
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只顾发力狂奔,他身手颇为矫捷,在这草木繁茂的庭院中穿行,竟如驰骋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般,轻而易举。本来以云千羽这样一个瘸子,是连他背影都看不到的,不想他一来做贼心虚,二来被云千羽一喝,难免乱了方寸,竟然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差点滑倒。这样一来,云千羽虽追不上那人,但终于看到了那人“面貌”。
月光下,但见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里,便连面上也蒙了黑色面巾,一身夜行衣,显然是有备而来,绝非一时手痒。
云千羽撑着铁拐,没命地追赶,可怜他一个瘸子,如何追得上。
眼看着那人已渐渐远去,云千羽急着大吼道:“你若再跑,我就叫人了。到时候蜀山弟子到了,叫你插翅难飞。”
那人依旧对云千羽不理不睬,一掠数丈,几个起落,转眼已奔至庭院的尽头——那一方水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