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云千羽当日捞鞋子的那个水潭。
那人二话不说,竟直接向那水潭之中一跃,云千羽觑得真切,哈哈大笑道:“叫你跑,这下要变落水狗了吧!”
话音未落,却见那人左脚轻轻在那水面上一点,身子竟轻如柳絮一般,借这一点之力飘了起来,辗转已飞到了三丈之外的围墙上。那头转过头来,看了满脸惊诧云千羽一眼,呵呵笑道:“你怎么不吠了?哼,蜀山派是什么东西?就是专门收留你这号跛驴子的善堂。”声音阴阳怪气,连男女都难分辨。
云千羽最怕别人笑他瘸,如今被人骂做“跛驴子”,简直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当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破口大骂道:“狗贼,你个龟孙子,你既然不怕蜀山派,却又为何要跑,你连脸都不敢让我看到,算哪门子好汉?”
那人不再说话,大笑声中,已是越过了围墙,没了踪影。
云千羽眼睁睁看着那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几乎气炸了肺,盛怒之气,又是破口大骂,边骂边挥动手里的铁拐,直将面前一株小树扫得面目全非,心中兀自觉得不解恨。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骂个不休。
这一顿骂,只骂得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方才罢手,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月光如水,照在这个孤独的身影上,看起来有些凄凉,有些寂寞。
而他此刻心里的痛,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从未尝试如此屈辱,被人大摇大摆地在家里偷东西,不但没捉到那小贼,反而被人骂做跛驴子。
手里的铁拐铮铮作响,如果那人此刻在云千羽面前的话,这一拐绝对会敲下去。
云千羽正自气急败坏,忽闻身后脚步声响,以为那人去而复返。当即大喝而起,抡起拐杖,直取身后那人,口中怒吼道:“你个狗贼,还敢回来。”
一双坚实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按住了他的手肘,云千羽顿时动弹不得,铁拐也无法挥出去了。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亲切地声音,那是他盼了多日的声音:“小兄弟,多日不见,你怎么啦?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还要打大哥。”
来人正是陆鸿宇。
云千羽只羞得满脸通红,连忙道歉道:“陆大哥,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刚刚我屋里来了个蟊贼,把我一顿戏耍,我一时气昏了头,便把你当成他了。”
陆鸿宇用手摸了摸云千羽的额头,呵呵笑道:“小兄弟,你没发烧呀,怎么尽说胡话?这蜀山之上,朗朗乾坤,除了修行的弟子便是品德端正的帮工,哪来的什么蟊贼呀?”
云千羽见陆鸿宇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说话,登时急红了脸,鼓着脖子说道:“真的,陆大哥,你要相信我,刚才真的有蟊贼,那家伙还骂我,骂我是...骂我是...跛驴子。”说到这儿,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陆鸿宇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不似说谎,心中不禁满腹狐疑。当下说道:“小兄弟,你说有蟊贼,那蟊贼什么相貌?是男是女?”
云千羽嘀咕道:“他蒙了面,看不到相貌,说话阴阳怪气的,也分不清男女,但依他的身形来看,估摸是个男的。”
陆鸿宇略一沉思,又道:“那他后来往何处逃去了?”
云千羽举起铁拐,指了指那水潭,说道:“他越过那水潭,翻到围墙那边去了。”
陆鸿宇默默地走到那水潭边,但见一潭碧水,水中月影摇曳,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他又走近了那围墙,忽然纵身一跃,如惊鸿一羽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围墙之上,直看得墙下的云千羽目瞪口呆。
陆鸿宇借着月光,仔细地将那围墙顶部查看了一遍,随着他目光的定位,他的脸色也渐渐由红润变得苍白。
他的心,也如同落水的石头,渐渐沉了下去。
围墙之上,一个脚印还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