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海忍气吞声顺着丁梦妮的话道：“两眼一闭叫没将来，真想将来只能从头再来。”

“我看你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等着吧，撞死你！”

“撞死总比等死强。凡事都有过程，就像我们，每月只有一天开资，其于时间都叫过程。”

“过程过程，”丁梦妮恨声道：“我讨厌你的过程！一根筋！死心眼儿！”

“一根筋是执着，死心眼儿是傻干，我从没傻过心眼儿。你这人真麻烦。”

“我有啥麻烦？”

“啥都想又不能创造。”

丁梦妮将头一扬，犟着脖子道：“那我改嫁，人家‘刘三春儿’就是改嫁后才有创造的，真改嫁我一定要找有钱的，明天改嫁后天就能创造！”

包大海暗自叹了口气道：“在你眼里男人不是能干有用，是有钱才有用，我恰好没钱所以屁用没有。你呀，只怕满世界也找不出几个你看得上眼的男人，看不上眼的男人在你眼里连球都不算。”

丁梦妮强压满心恼火听到这里，不顾腿软身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出去走走。”

包大海把刚掏出的烟又放了回来去，“你不疲倦啦？”

“时间还早，消饱胀。”

包大海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刚下到楼口，丁梦妮就看见不远处包大海母亲正与另几位老太太在一起闲聊。只要一看见包大海母亲那张伪善的笑脸，丁梦妮就有说不出的怨恨，于是她怀着厌恶的心理自顾朝前而去……

包大海看着离去的丁梦妮，想到此时既不便前去与老人亲近，又担心面对时老人自己心里反而难过，同时还怕另几位老太太鄙夷的眼光会使自己更加无地自容，无奈之下，只好假借不见举步离开……

入夜的滨江大堤华灯初放，人头攒动，各种小吃云集于此，众小贩竞相向游客们吆喝着……

包大海丁梦妮无视眼前的热闹景象，迎着吹来阵阵小有凉意的江风，各怀重重心事在大堤上无声地走着……

丁梦妮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你也知道，要不是近两年厂里不景气我们也不可能休大星期，去年厂里已经下岗两批人了，保不准你我也会在三批四批下岗。”

结果下岗一事不幸被丁梦妮言中，两个月后，厂里在发放第三批下岗人员名单时，二人不幸双双“榜上有名”。

丁梦妮继续道：“你想过你的下半生没有，你要用多少钱？”

包大海懒散着步子，两眼仍旧看着远处，漫不经心道：“没想过。”

“想又不费事儿，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那就二十万吧。”

“真是个弱智！”

包大海仍旧漫不经心道：“我不是弱智，我是弱智协会的老板。”

“那是。就用你说的二十万好好算算，买套小两居室，就算二手房，外加简单装修也要近十万，再买套最普通的家具和家用电器起码也要三四万，剩下的钱你准备只活几年？”

包大海淡淡道：“我没想过。”

“那我再问你，假如有天你忽然有了五万块钱你想干啥？”

包大海不假思索道：“那我们就开个小店儿。”

丁梦妮撇着嘴，不屑道：“哼，只敢想小不敢想大。”

“再大也是从小长起的。就算小饭店儿小面店儿又有啥嘛，民以食为天。要不我们就开个小文具店儿，肖为民两口子都是老师，请他们帮忙拉些学校生意一样能过。”

包大海提到的肖为民是包蓉蓉所读地区中心校教导主任。肖为民与妻子罗娟是早年唯一同时分来内燃机厂的大学生夫妻，罗娟先在子弟校任初中英语教师，后来曾一度代过包蓉蓉五至六年级的班主任。肖为民最早被安置在厂宣教科，后来也调往子弟校任高中语文教师，子弟校归属教委后，早已是高级教师职称的肖为民，经教委重新安排进入了中心校任教导主任，由于肖为民夫妇的热心帮助，包蓉蓉小学以其优异成绩毕业并考入中心校。在前后的那些日子里，包大海丁梦妮曾以家长身份与肖为民夫妻有过频繁接触，特别是包大海，经常上门为其维修家电。因为肖为民夫妇待人热情，再加上肖为民又好思考，幽默风趣，尤其对包大海家事凡事都能善解及较理性分析，所以肖为民就成了包大海最愿倾吐情感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