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5)_星方游侠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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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5)(2 / 2)

“不顾人民的呼声,不愿为人民舍身,是否不忠?甘心放过害死你自己父亲的凶手,是否不孝?三井、大久保、木下、前田四人为你而死,你却仍旧顽固不化,无动于衷,是否不义?”竹中语气慷慨激昂,以为自己力数着的是能够置求败斋于死地的罪行。

“好一句人民的呼声!好一句为人民舍身!”求败斋忽然昂头狂笑,他把手中沉睡着的天照指向竹中,厉声问道:“是人民的呼声,还是你们自己的呼声!”

“那你父亲的血海深仇,你应该如何解释!”

“不要侮辱我的父亲!”求败斋斥道:“父亲是以一名武士的身份死去的!”

“你!……”竹中脸色铁青,手中的锁镰刀越握越紧。

“滚,”求败斋的白衬衣早已被雨水湿透,在午夜的灯光中,点点白气从他身上缓缓冒出。“在我发作之前,滚得越远越好。杀死千千万万瀛族同胞的,不止有华族人,还有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说罢,求败斋步步向前,围拢的武士们开始向后退散,一条道路就此生成。他的人便如他的剑,锋利,冰冷,划过面前的人,划过自己,划出一道光芒,也划出一条路。

“且慢!你当这里是你那一血皇宫,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么!”竹中早已被求败斋的言语所深深激怒,说话同时手中锁镰刀如电疾驰,直取求败斋后脑而去。

“壹血神皇早已身死,壹血皇宫也已不复存在。”求败斋头也没回,手中天照向后一撤,将那锋利的锁镰刀挡回。

“莫走!你今夜要不留个说法,哪里都不得去!”见自己古练已久的锁镰绝技竟被求败斋如此轻描淡写间化解,竹中更是恼羞成怒,“求败斋!你若要当无胆匪类,我竹中信之助自然不会阻止!你若要这样走,就把你武士的名分给我卸下!把你壹血皇族千百年来的荣誉给我卸下!”

“莫要逼我,瀛族的尊严不该用于内斗,瀛族武士的剑也不是用来屠杀自己人的!”面对竹中的苦苦相逼,求败斋只觉痛心疾首,难道被仇恨蒙蔽的双眼便看不见眼前应该珍惜的宝贵事物么?

“多说无用,不自相残杀,就请带领你的人民向华族人讨债!”

竹中自人群中冲出,势如疯虎,手中兵器旋转飞舞,左方连着秤砣状链锤的一头以高速连环击出,右手飞镰扯着铁链绕过一个极大圆弧勾向求败斋后方。瀛族诸多奇门兵器里,以这锁镰刀最为诡异,飞镰可远攻,可近守,秤砣状链锤能锁百种兵器,练至顶峰还能打击穴位,锁链两端相辅相成,没有长时间的浸淫与苦练,一般人使用只能自伤其身。竹中作为瀛族锁镰刀一脉的正宗传人,大概连小时候的玩具都长着类似的形状,其对于锁镰的使用不能小觑。只见他右手一抖,那已踏着半圆绕到求败斋身后的飞镰径直折返,朝着人体脖颈的血脉直飞而去,左手链锤也已经紧紧缠住天照的剑柄。求败斋身形疾走,趁着竹中双手武器皆飞出的空隙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竹中挪移躲闪苦撑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竟仍保持着有一丈三尺。

“求败斋受死!”一声暴喝,竹中右手的劲道又加重半分,飞镰竟似一条鳄尾般狠狠割来。

耳后风声作响,纵是求败斋也不得不躲,任谁的脖颈在这一割之下也经受不了。只见他挺腹弯腰,左手握着被链锤锁住的天照,极尽柔韧之能以一招铁板桥避过这割颈一刀。弯腰同时,求败斋左手上的劲力不断加重,借这后撤之势将竹中保持已久的距离消磨殆尽。

见求败斋以这样一招铁板桥闪过自己的飞镰,竹中本已震撼,发现自己身形不断向前,他更是阵脚大乱,右手接过飞镰便是一阵劈砍,却也正好附和乱披风的刀法。两人相距已不过半尺,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险,而求败斋天照剑被锁,又怎能不险?乱刀从中只见他踢出一腿,正中竹中丹田。哪怕求败斋练的是剑,可这飞龙升天似的一脚少说也得有几百斤重,可怜这位使锁镰刀的高手一声惨叫,疾退数步,倒地不起,性命倒是无忧,却也一时三刻动弹不得。

“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实在是难得。”求败斋一连三声喝彩。虽然他由始至终未出一剑,但年纪轻轻的竹中能把他逼只如斯田地,不得不让他生出惜才之心。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拍了拍恤衫上沾染的尘土,准备继续自己的路。却见一人披头散发,原本武士高耸的发髻竟被他自己以刀割去。

“求败斋殿下,死在华族手里的同胞何止千百万,请您一定要三思啊!”黑夜中德川的声音仿似哭泣。

“凭谁问,秦皇焚书坑儒可有罪,君不见,滔滔黄河东流水,弹指一笑又千年。”求败斋的声音高亢而清冽,飘荡在城市的夜中,久久不能散去。

15.

慕容家会客厅中灯火通明,那张如小舟般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佳肴。慕容谦端坐在主位之上,眉头紧锁,不知是为了那一场大战,还是担心自己的家人。慕容夫人欧阳思慧坐在他身上,柔声细语指点着佣人继续上菜。换上一套崭新桃红色汉服的慕容法也没有了先前的失魂落魄,她紧抿着小嘴,倒是一副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

“法儿,多陪天冰哥哥说说话。”欧阳思慧见女儿闷闷不乐,生怕冷落远道而来的宾客,赶紧出言相劝。

“伯母,法儿妹妹今日受惊了,还是小侄的不是,万望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若不是天冰你出手相救,只怕法儿已是凶多吉少。他两父女就是这般模样的,一想起什么就茶饭不思,你莫要见怪,多吃点东西。”欧阳思慧不住叫佣人上菜,自己却是咽不下半颗米粒,挂在那张风华逝去的瓜子脸上的,除了脂粉,还有略带勉强的笑。不过这些年走下来,她早已习惯,作为北霸腿慕容谦的妻子,她不仅要能里能外,还必须体贴照顾家人,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影响自己武务繁忙的丈夫。

“冰侄,”一家之主终于张开金口,那沉稳庄严的声音,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位一代武学泰斗的霸者气概。“宗柏兄最近可好,自三年前中州会后,便未曾见过他。”

“谢慕容伯父问候。家父尚好,仍是那么好动,仍是那么坐不住。”韩天冰笑了笑。笑大概是最应该出现在他那张俊脸上的表情。“他还总是渴望在下一次的中州会里跟几位叔父再切磋呢。”

“下一次就该到程老弟的皇宫里坐一坐咯。”慕容谦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本就不是特别爱笑的人,自那封笔墨书写的战书出现在慕容府门前,他就更没有能够开怀的大笑一次。

中州会,是南神拳,北霸腿,东猎王,西侠王,中剑帝这五位武林高手商定下来以五年为期的会面。由侠王刘士若首次提出,以武会友,聊解心中寂寞是中州会的主要目的。神拳、霸腿、侠王、猎王都是武林中的朋友根据他们四人的武功特点给他们冠上的名号,唯独这中帝程麟轩是真真正正的皇帝,他所管辖的太一星系自治领是星际联邦中为数不多的君主立宪国之一。

“那我就先代父亲敬慕容伯父一杯,祝伯父武运昌隆。”看出主人脸上难得一见的欣喜,韩天冰适时举起酒杯,将那其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好!虎父无犬子。我也祝宗柏兄武运长久。”喝尽杯中酒,慕容谦仿佛又回到方才的沉思当中。离与求败斋一战仅余不足一月,又怎能让人不紧张呢?

“伯父,侄儿有一事禀报。”韩天冰放下酒杯,又缓缓说道。

“冰侄但说无妨。”慕容谦心不在焉的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炖得恰到好处的发菜蹄筋。

“日间袭击法儿妹妹的乃是瀛族忍者,不知伯父近来可有接到瀛族武者的挑战?”现今信息传递速度之快,根本到了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猎王韩宗柏知晓了不老金刀王栋与夺命连环司徒南山的死讯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瞒冰侄,近日我是收到了一封署名为求败斋的战书。”想起那封战书,那融入笔墨中的剑势又再浮现于慕容谦脑海中。

“求败斋!”韩天冰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一片阴霾,“瀛族忍者阴险狡诈,至死方休,还望伯父要多加小心。”

“冰侄远在有熊氏,不想也对巢河武林如此了解。”慕容谦微微一顿,“瀛族中派系林立,只怕这袭击一事,也见不得便是求败斋手下之人所为。”

作为一名武者,他相信自己的对手,相信能够把心中的剑融入笔下的剑手不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哪里,哪里。”韩天冰目光一转,望向静坐一旁,嘴里默默含着筷子的慕容法,期待自己将要说出的秘史能够引来小美人的注意力。“慕容伯父真是心胸宽广,只是不知伯父您可否还记得那曾经的壹血皇宫。”

“壹血皇宫!”慕容谦是何等修为,何等定力,也不禁为这四个字吃了一惊。惊的是百年前早已覆灭的壹血皇宫还能与这件事有着牵连,惊得是东猎王远在千里之外,居然消息还灵通至此。“作恶多端的壹血皇宫早已在百年前,就被慕容家先祖慕容翔连同华族武林一众英雄好汉剿灭。”

“的确,小侄也不过是在故事中听过这个纪律严明的瀛族三合会组织,据说皇宫内所有人员皆自称家臣,并且称其主为壹血神皇!”韩天冰说出这个故事的第一秒,慕容法的兴趣确实曾有一刻被打动,被提起,只是听罢血字,那猩红的,飞溅的血仿佛又弥漫在她眼前,让她产生出一种厌恶,一种被异物压在胃部的不适。这种不适让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她,选择沉默。

却见韩天冰舌灿莲花,又继续说道:“这壹血神皇,据说乃是瀛族天皇的嫡传血脉,瀛族皇室自古相传,从未间断,故称壹血以示其纯净。”

“那求败斋与这壹血神皇有何更进一步的联系么?”

“请慕容伯父原谅小侄的卖弄。根据猎王府从一群瀛族海盗口中得到的信息,求败斋的父亲曾化名求胜斋,在二十年前妄图以一己之力挑战巢河武林,结果落败而归,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武功消失殆尽。他认定这样的状况折煞了他作为一名武者的尊严,气愤之下切腹自杀。而求胜斋便是壹血皇宫上一代的壹血神皇。”

“竟有此事!”慕容谦虎躯微震,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韩天冰的推断合情合理,实在没有辩驳的必要。只是想不到他敬重的对手,竟是一个卑鄙小人。原本平静的武心杀机顿起,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怕祸害无穷。

“小侄所言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言,但愿我……,”韩天冰正欲指天发誓,便被慕容谦阻拦。

“冰侄的话,为叔又怎能不信,莫要发这样的重誓。”

原本冒着热气的饭菜,早已变得冰冷,这不为人所知的一段秘史,更让慕容家上下全都失去了食欲。壹血皇宫,这如梦魇一般的四字,昭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将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