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月儿走了，她们说月儿害了主子，害主子没了孩子，可是月儿没有的。月儿知道主子的难处，主子喜欢皇上，可是王爷却喜欢主子。现在皇上误会了主子和王爷，主子好为难……
以后月儿不能为主子添衣筹食了，主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哦，不要怪太后，她是为主子好的。
月儿要走了，月儿真的好舍不得主子，可是月儿为主子而死，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最后……月儿还想叫主子一声：小姐。”
皱折的宣纸被泪花染开，我连忙拂去泪水，却不可抑制地越流越多。
“你凭什么杀月儿？”我霍地起身，望向太后。
身旁的侍卫一惊，想要拦住我，却被太后制止了。
“月儿是被陷害的，你凭什么杀她？你让真正杀害我肚里孩儿的人逍遥，却平白无故的残杀别人，这个太后当真位高权重。”我满心都是月儿离去的伤痛，不再顾忌别的，毅然措辞。
“苏羽卿，你注意你的身份。太后娘娘岂是你这样诬蔑的。”琪妃在一旁忿忿道。
“哈哈……”我冷笑出声，瞥向琪妃。“我诬蔑？那谁诬蔑我？已经有两个妃子得逞的害了我，害了我的人，不多你一个。”
我知道了，在这样的宫廷里，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因为我的软弱，已经害了足够多的人了。
“什么？”太后凝眉抬首。
我微微挺直身子，“没错，害我丢掉孩子的，就是惠妃。”
“是思儿？”身后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诧，传进屋子。
我淡淡勾唇，心下已无波痕，周围的宫女侍卫无不俯身跪地，我抬眉，无意看到了太后关切的目光。
“皇上总算愿意与我说话了。”我淡笑回身。“想必终是为了皇子吧。”
轩弈面露歉意，朝我走来。“羽儿，朕……”
“皇上还是唤我羽妃为好。”我退后一步，仍然挂着一丝端庄的微笑，却不及眼底。“臣妾自知未能护住龙脉，罪该万死，恳请皇上责罚。”
轩弈感受到我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疼痛，我只作未见。
“羽妃，朕误会你了，也会和你解释。现在你先告诉朕，堕胎一事真的是思儿做的吗？”
“皇上早已不信任我，我多说无益。”我缓缓道。
“羽儿，别任性了。”轩弈微露焦急，扶住我的双肩。
我不动声色地推落他的手，侧身道：“皇上是不相信惠妃如此温柔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吧。”
未等他答话，我又道：“若是如此，皇上大可认为我是为了博得众人怜悯，自己堕掉了孩子。”
心若止水，不会再为你泛起涟漪了，轩弈。
“你……”轩弈闻言，拂袖转身，声音里有着强制压抑的怒气。
要走了？我微微一笑。
然而忽的，传来了他严厉的声音，“来人，把惠妃带来。”
我闻言，笑意更炽，回身坐在了太后身旁。
琪妃却坐不住了，她起身道：“皇上，你就相信羽妃的一面之辞？惠妃向来温柔，这种害人之事怎么会是她做的？分明是羽妃存心嫁祸……”
“琪妃。”我笑意盈盈地打断她，生生没让她再说下去。“你不是惠妃，如何知道定不是她做的？”
“我……”“够了！”轩弈困惑地望向我，望向我令他心悸的笑容。我感受到他的注视，笑意微敛，却立刻又如花绽放。
“羽儿，朕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很难过，可是朕不比你好半分。羽儿，别任性了，告诉朕，是不是惠妃做的？”轩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道。
可我心已死，无半分动容。那个曾经轻易误会我，与襄妃同床共枕的轩弈，已经将原来的苏羽卿逼死了。
我轻声冷哼，转开了目光。“皇上一句句‘任性’，当我是小孩子么？是与不是，皇上问你信任的惠妃，不就知道了？”我微微加重了“信任”二字。
“主子。”身旁的黛儿闻言一惊，从未见过哪人敢这样与皇上顶嘴，她轻轻扯住我的衣袖，我反手握了握她，让她安心。
屋子里一瞬间各怀心事，静默下来。好一会儿，惠妃来了。
她的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看向轩弈。“见过皇上。”
轩弈却闪开了目光，第三次郑重地问我：“是不是惠妃？”我目之所及，惠妃的眼神透出了慌乱。
我嗤笑，玩味地望向轩弈。“是她。”我说是又能怎样？轩弈，你还是会一步步“审问”，何需我多言。
我的笑容似乎又伤害了他，他轻轻皱眉，回身道，“好，既然是你说是惠妃做的，那么，来人，把惠妃押进天牢。”
“皇上！”惠妃惊恐地望向周围的侍卫，“皇上，思儿是冤枉的。”
我望了一眼轩弈，他面容丝毫未变。“拉下去。”
“不审不问，皇上想让我做罪人么？”我轻声一笑，起身翩然来到了惠妃面前，周围侍卫见状都停下了动作。
“思儿，我与你一直情同姐妹，如今你不承认也好，喊冤也罢，如果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不是你做的，我就会求皇上放了你。”我看着惠妃，淡淡道。
我在赌。我相信惠妃只是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我赌以往大家所看到的温柔的惠妃，绝不是蓄意伪装。我赌这个曾与我情同姐妹的人，绝不是面若桃花却蛇蝎心肠。
一时间，周围的宫女侍卫小声耳语起来，都被我的举动惊呆了。我甚至能隐隐听到太后的叹息声：“傻丫头！”
而我，只是专注地看着惠妃，不放过她的一点表情。
忽的，惠妃抬起头来，看向了我，眼神已是澄澈。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她开口了。“是我做的。”
我被她的眼神微微撼动了一下，几天构筑起来封住心的寒冰几近瓦解。我强迫自己重回丧子的记忆，轻吸口气，转身道：“皇上听到了？”
轩弈疲累地合眼，挥手道：“拉下去罢。”
我再一次望向惠妃，她的眼里，有了放下，有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