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_走西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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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1 / 2)

许太春和许路得在云台山的山道上赶马拉车的时候,在归化城俄国商人伊万的洋行里,张友和与伊万正在谈一桩生意。俩人坐在西式的圆桌旁,桌子上摊开着一本账簿,旁边是一个小巧的手提箱。

张友和从提箱上取下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气后看着对方说:“伊万先生,您这笔账总共是三千三百五十二两银子。”

伊万拧着眉毛想来想:“怎么会这么多?”

张友和噼里啪啦又打了一遍算盘:“不错,您这笔账是三千三百五十二两银子。不信您可以自己打一遍。”

张友和说着把算盘往伊万跟前推推。

伊万说:“张,我不是说你的算盘打错了,我是说货价太高了!”

张友和笑笑:“货价是随行就市,您也知道我国南方正在打仗,交通阻隔,云台山的大黄运不出来。所以大黄的价码自然就高了一点儿。”

伊万:“可是你要明白,我们的合同是在南方打仗之前就已经签订了的!”

张友和:“关于这一点合同上写得的很明确,一旦供货因为意外事件而被影响,货价就以市场时价为准。”

伊万不满地:“哼!随便你吧,怎么结都可以。”

张友和拿毛笔在账簿上写着:“对不起了,伊万先生。”

“用不着道歉,”伊万说:“张,你等着瞧,往后托博尔斯克公司不再会和你们万裕长商号打交道了。我们会从别人的手里搞到我们所需要的货的,大黄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对伊万的话张友和不做任何反应,他平静地把账簿合上,将毛笔插入箱子上的一个笔筒。然后将箱盖合上。

张友和:“伊万先生,您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临时被文大掌柜支来收账的,您知道我的位置是在钱庄。所以请您原谅,我没权力改变货价。无论是提高还是降低货价我都没有权力。”

伊万:“我懂,这是万裕长历来的做法,文全葆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

“那么,再见!”

张友和哈哈笑着,和伊万告别了。

回到万裕长后,张友和向文全葆汇报了刚才会见伊万的经过。

文全葆很满意地说:“很好。我就知道这样的事只有你张友和才能办得妥帖。”

张友和谦恭地:“文大掌柜过奖了,本来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文全葆认真地:“咋能这样说话,三千多两银子的账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我也曾派过别人去办理,不是都没有办好吗?”

张友和:“谢文大掌柜夸奖,今后我一定勤勉做事,不辜负大掌柜的栽培。大掌柜,钱庄那边我还忙着,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转眼间玉莲已经出了月子。黄羊媳妇在这里已经忙乎了整整一个月了,玉莲很是不忍,她对黄羊媳妇说我已经出月子了,你也是有家的人,赶紧回去吧。玉莲撵了她几回后,黄羊媳妇将该洗的洗了,该涮的涮了,然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玉莲你日子还浅着呢,千万要记住生的、硬的东西不能吃,凉的、重的营生不能干,……”

在玉莲的再三督促下黄羊媳妇这才离开了太春的家。

玉莲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望着黄羊媳妇渐渐远去的身影,想着她刚才最后的那句话,心里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孤单和凄凉。

眼看着到了交货的日子,可是仍然没有太春的一点消息,伊万已经是第三次来三义泰催货了。

黄羊陪着小心说:“伊万先生,实在对不住,实话说我们比你还急,您还得耐心再等几天。”

路先生也说:“只要大黄一到,我们立刻到府上告知。”

伊万的脸上很不好看,他冷冷地说:“再见。”说着便离开了三义泰。

这时,张友和走进来,问道:“伊万又来催货了?”

黄羊发愁地:“可不是。眼看着规定交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太春哥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友和哥,这事该咋办?”

张友和:“我也没办法。当初太春去云台山进大黄,你们没有一个人跟我说,我要是知道,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这倒好,一去俩个多月了,货没回来不说,人也没有消息,你说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该咋办?!”

“是啊!正因为着急我才找你讨主意啊。”

“黄羊你现在知道来问我了,可当初呢,当初你们咋不跟我打招呼?”

黄羊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路先生劝道:“张掌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屋里吧。”

说着,路先生把张友和让进了账房,并对黄羊使个眼色。于是黄羊也跟了进来。

路先生斟了两杯茶放在张友和跟黄羊的面前。

张友和说:“想当初接这笔生意的时候就不该瞒着我,要是跟我商量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明摆着吗,谁都知道长江以南战火连天、道路阻隔,你就是收了大黄也根本运不出来。”

黄羊急得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他停下站在张友和面前:“太春哥他也是为了三义泰的生意。”

“哪个掌柜不是为了挣钱?”张友和抱怨道:“自己冒险不说,字号跟着他也得受连累。你看着吧,如果合同到期我们不能按时交货,还得给人家伊万赔偿呢!”

“话不能这么说,咱三义泰没什么好出路,在归化商界要想站住脚咱凭什么?”黄羊说:“太春哥说得对,就得吃别人不愿意吃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冒别人不敢冒的危险。话说回来,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太春哥要是把买卖做成了呢?”

张友和:“行了,咱也别在这儿争论了,再咋争也没用。烧高香盼着太春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吧。赚不赚钱都是小事,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咱们三义泰的福气了。”

路先生:“这些日子把云掌柜急得直上火,张掌柜您快给拿个主意吧。”

张友和:“我能有什么办法,整整五万斤上等大黄,那得一大队骆驼才运得过来呢,就是变戏法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

路先生:“那怎么办?”

张友和:“等着给伊万先生说好话吧。看看怎么赔偿人家。我那边也正忙,许多事都赶到一块儿来了。我先走了。”

黄羊和路先生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黄羊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张友和这么一甩手走了闹得他心里很窝囊。张友和是谁呀,是他和太春的磕头兄弟,眼巴巴地盼他来指望着他能给出个主意,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唉!

黄昏时分,三义泰店铺已经打烊了,路先生在账房里结账,赫连在外面上着门板。只有黄羊心事重重地站在柜台旁,望着外面什么地方发呆,目光空荡荡的。

赫连从黄羊身边走过,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关切地说:“云掌柜,您怎么了?”

黄羊还那么呆呆地站着,也不不说话。

赫连有点着急:“云掌柜,您没事吧?”

赫连的话音没落,就见黄羊的身体就像个面口袋似的瘫软了下去。

赫连喊道:“云掌柜!丢下手里的营生赶忙扶住黄羊。”

正在账房里记账的路先生听到声音也向这边跑来。

路先生蹲在黄羊身边:“云掌柜!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呀。”

黄羊双眼紧闭一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先生有点着急,伸手摸摸黄羊的脑门:“呀!云掌柜,你的脑门咋这么热啊!”

路先生招呼着赫连将黄羊抬到里间屋的炕上,然后吩咐赫连说:“赫连,快,你快去河沿上把孟大夫请来!”

赫连站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他给黄羊诊完脉后对路先生说:“病人是外感风寒又遇上急火攻心,看样子病人是碰上什么掰不开的事了吧?”

路先生说:“先生说得果然没错。您看这病……”

孟大夫说:“不碍的,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说着,孟大夫就开了方子:“记住了,按方抓药,井水煎服。最要紧的是病人要安卧静养。”

孟先生把药方子交给路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路先生把孟大夫送出大门,返回来对赫连说:“赫连,你快去抓药!”

赫连急急地走了,路先生赶忙跑回去,看见黄羊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上下牙咯咯地响着,身子直哆嗦:“好冷……冷……”

路先生过去把黄羊抱起来搂在怀里,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云掌柜,赫连去抓药了,吃了药就好了,啊?云掌柜,你放心,许掌柜是个精细人,不会出事的,我估摸着这一两天也该有消息了。你得赶紧好起来,许掌柜不在家,你再病倒了,三义泰这个摊子就没人执掌了。云掌柜,千万别急,许掌柜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9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云台山的山道上,六七辆满载大黄的马车正在一辆接一辆地走着。路得带着太春从下面收了两万多斤大黄,正雇车往路得的家里运。太春把收来的大黄集中在路得家,晾晒好之后分类包装,然后再起运回归化城。本来,路得不让太春跟了来,让他在家里等着就是了,太春不肯,说自己是掌柜子,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才是。

车是重车,道路又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太春对许路得说:“路得兄弟,你关照大家一声,千万别出差错。”许路得大声吆喝道:“大家都警醒些,下坡路,过了这一段就好走了!”

话音刚落,突然从草丛窜出来的一只野鸡来,其中一辆马车的辕马受了惊,猛地一窜向斜刺里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下山崖。

太春见状扑了过去,见那辆马车的一个轱辘已经担在崖头上,车身倾斜得很厉害,车倌正用自己的身体拼死抵住倾斜的车身,可那受了惊的辕马还在狂躁地折腾着,眼看着一场车毁人亡的事故就要发生……

人们大喊:“不好了,车要翻!”

太春扑过来,死死地拽住马嚼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辕马降伏了下来……就在太春拽着马嚼子往回带辕马的一刹那,他的腿被别在了一块大石头和马车之间,立刻上千斤的重量向他这边倾斜了过来,太春感到自己大腿的骨头钝钝地响了一下,一阵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其他的车倌们跑了过来。

太春忍着疼对其他人喊道:“来,大家一齐使劲一二……三!”

马车终于带回来了!

车倌喘息着说:“许掌柜,好险!你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和马车就都掉下去了。”

太春拍拍车倌的膀子安慰道:“启程的时候我在关帝庙烧了高香,没事,关老爷暗中保护着咱呢!”

太春站在那里招呼着其他人说:“走吧,没事了!”

车队又开始在山路上蠕动了起来。

就在太春抬腿走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不听使唤了?

许路得跑过来:“许掌柜,你怎么了?”

太春咬着牙说:“我这条腿……”

路得:“许掌柜,您忍着点,走几步试试。”

太春刚走了一步,立刻倒在地上。太春在心里对自己说:“坏了,我的腿断了!……”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已经掌灯了。油灯下,太春躺在药农许路得家的竹床上,脸色蜡黄。路得娘坐在炕沿上,她的身旁搁着一个铜盆,里面是半盆热水,路得娘正在轻轻地擦拭着太春脸上、手上的泥沙。

路得爹在地上走来走去,不时地抬起头向外面张望着:“唉,路得怎么还不回来呢?”

路得娘说:“来回四五里路呢,山路又不好走。我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路得爹高兴地:“接骨匠来了!”说着赶紧过去把门拉开。

路得一步迈进屋里来喘息着说:“爹,我把接骨的先生请来了。”

这接骨先生是一个面貌奇特的人,奇瘦,脑门儿向前突着,像个寿星老;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彪形大汉。

路得爹迎上去:“活菩萨你可到了,快救人吧!”

接骨先生面无表情地走向太春。来到床前,接骨先生撩起被子察看着太春的腿,他轻轻用手一捏,太春便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还是咬牙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那彪形大汉往前凑了凑,路得爹问道:“这位是……”

接骨先生面无表情地:“这是我的徒弟。”

那徒弟从路得他爹身边挤过去,把随身带的包袱放在炕上,打开,然后静静地站在师傅的身旁等候吩咐。

接骨先生问路得:“这位病人是做什么的呀?”

“是个买卖人,”路得介绍说:“是归化城三义泰的许大掌柜子。先生,咋样?许大掌柜伤的重不?”

接骨先生:“骨头断了。”

路得爹求道:“那就麻烦先生给接上吧,许掌柜几千里地到这儿来做买卖不容易,年轻轻的要是残废了,这辈子就完了。”

接骨先生说:“骨头被肉包着,骨头断成什么样我也看不见,我只能凭手的感觉来接,接好接坏就不敢打保票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接不好我概不负责。同意呢咱就动手,不同意我就走人。”

听接骨先生这么一说,路得和他爹都为难了,“唉,这事……”

这时,太春在炕上说咬着牙说:“先生,啥都别说了,你就动手吧。”

接骨先生:“好!把东西拿出来!”

站在旁边的徒弟听师傅这么一说,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瓶酒、一根绳子和一块手巾。都放在师傅手边。

路得一家谁也没见过这阵势,都在紧张地看着接骨先生的动作。

接骨先生先把手巾塞进太春嘴里:“咬住牙,要是觉得忍不住了你就想想关羽刮骨的故事。……我听路得说你是山西人,那关羽也是你们山西人,山西人的骨头硬。”

接骨先生稍微动了动太春的腿,太春立刻疼得扭动身子。

接骨先生冷冷地说:“来,把他绑上!”

接骨匠的徒弟立刻过去三下两下将太春的胳膊绑了起来。

路得妈颤声说:“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都说是买卖人钱来得快,瞧瞧受得这份罪。”

接骨先生说了声:“开始吧。”

听了师傅的吩咐,只见那徒弟上前去张开胳膊将太春死死地按在那里,太春是一下都动不了了。

接骨先生开始给太春接骨,只见他用手按着太春的那条伤腿从上往下慢慢地捋着,一边捋一边轻轻地捏着……屋子里谁都不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人们粗重的呼吸。

太春使劲地咬着毛巾,脸上的肌肉在痛苦地抽搐着,一层层的汗珠子从汗毛孔里冒了出来。

接骨先生先是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伸出双手在太春的腿上一分一分地捋着,十个手指头都在暗暗地用力,豆粒大的汗珠子无声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大约过了顿饭的功夫,只见接骨先生直起腰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道:“好了。”

大家也跟着松了口气。

接骨先生说:“把夹板拿来!”

徒弟急忙把预备好的木头夹板递过去。接骨匠拿夹板把太春的腿夹住,用绳子仔细地捆好。

接骨先生拿出一大包药:“这是接骨药,每天早晚各服一小包,温酒送下。记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之内不能下床走路更不能干活。”

太春虚弱地:“先生,我记下了。”

送走了接骨先生师徒,路得回来对太春说:“许掌柜,你就在这儿养着吧。你放心,这两万斤大黄我会按时送到归化城的,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路得爹:“是啊许掌柜,路得说得没错,您就安心在我这儿养伤吧,精米细面没有,粗茶淡饭我还供得起你。等天亮了我就杀一只母鸡叫路得他娘炖了给您吃,我保证到一百天头上您的伤腿恢复得好好的!”

太春:“真是不好意思,尽给您二老添麻烦。”

路得娘也说:“许掌柜这你就见外了,今后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千万别多心。”

太春感慨道:“我真是遇上好人了……”

自从接骨先生给接骨之后,太春的腿渐渐消肿了。这天下午,太春正躺在路得家的炕上在想心事,路得娘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只碗,碗里的汤在冒着热气。

路得娘说:“许掌柜,起来喝鸡汤吧。”

太春接过碗:“谢谢大娘!”

路得娘:“许掌柜,千万别说谢,谁还没个灾灾病病的?虽说你比我们路得大了两岁,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多不容易。这也是咱们有缘,要不然,就是请你怕是也不来我们这地方。来,也不知道我熬的鸡汤合不合你的口味?”

太春尝了两口:“好喝,好喝。”

路得娘:“那就好,只要你喜欢喝我天天给你炖鸡汤喝。”

这时候路得进来了:“娘,许掌柜。”

看着路得满身泥污一脸疲惫,太春心里很感动,他欠欠身子:“路得!”

路得娘看着路得说:“你看你这孩子,弄得这一身泥一身土的,你干什么去了?”

太春说:“大娘,您别责怪路得,路得他在忙着替我办货呢。”

路得过来坐在太春的身边:“许掌柜,大黄只收了不到一半。下一步怎么办?还收不收?”

太春果断地:“收。”

路得:“可是,许掌柜,您受了这样重的伤,至少要一百天才能动呢。”

太春看着路得娘走出屋子对路得说:“路得,我有个想法。”

路得:“您说,许掌柜。”

太春:“我实话跟你说,我来以前是和买家签了合同的,这批大黄必须按日子运回归化去!不然我们三义泰就得给买家赔款。”

路得:“那您这腿……”

太春:“我的腿是断了,不能动了,不是还有你吗?”

路得面色严肃:“许掌柜,您要是信得过我许路得,就把事情交给我。”

太春:“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时间不等人,你替我连明昼夜赶收大黄,五万斤一斤不能少。收齐之后你再组织车队马不停蹄运往归化!你不是说有一条更加安全的陆路吗?你就带着车队走陆路!”

路得:“可是离开云台山离开江西后,前边的路径我就不熟了。”

太春:“不要紧,我写封信给汉口。那里有我们的归化通司商会的常驻采买人员。我会请他们在汉口接应你。只要你把货押到汉口,以后就好办了。”

路得:“许掌柜,我怕担不起这样重的担子,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怕耽误了许掌柜的大事。”

太春:“路得,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机灵的后生,你准行。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要是怕尿炕就睡筛子了’,你说是不是?”

路得笑了:“行,只要是许掌柜信得过我,我许路得就是拼上性命也干了。”

太春:“路得,你不是说过想到归化去看看吗?这回有机会了。”

路得拉着太春的手说:“好!我去。”

10三义泰的账房里,路先生一边打着算盘一边与黄羊说话:“云掌柜,满打满算刨去运输和消耗,这桩买卖咱实在没挣到什么钱。”

黄羊:“是啊,三义泰没有自己的驼队,运费这一项就是不小的开销。要是咱三义泰有个驼队就好了。”

路先生:“组建驼队,谈何容易啊。要紧的是眼下怎么办?太春迟迟没有消息,伊万那边又催得紧,唉,闹不好咱还真得赔人家银子了。”

也真巧了,正说着,黄羊无意中抬头一看,伊万高大的身子正向账房走过来。

黄羊:“您瞧,路先生,伊万又来了。”

“看来伊万也真的急了。”说着,路先生忙走出柜台迎了过去,“伊万先生,我和云掌柜正念叨您呢,您就来了,请,请坐!”

黄羊走过去:“伊万先生,你不用说话,我知道还是为大黄那桩买卖。来,坐下说话。”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迎来送往的黄羊也能应付下来了,虽然看上去他很稳重,但心里却非常焦急。前几天病了一场,吃了孟大夫几副药后,这两天稍稍好了些,没想到伊万又找上门来了。

伊万是个不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他很不高兴地说:“云掌柜,别的话我不想说了,如果十日之内还拿不到货,我们只好退货了。”

黄羊:“伊万先生,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地与贵公司合作,我们许大掌柜冒着多大风险亲自到云台去进货。您知道的云台山那边正在打仗!这批货您要是退了我们三义泰可就亏大了。”

伊万:“实在对不起,那没办法。我只能按合同办事了。再见!”

说罢,伊万转身朝外走去。

黄羊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伊万先生!”

黄羊急了也顾不上许多,他一把抓住伊万说大声说:“伊万先生,您不能这样!”

伊万:“云掌柜,你要我怎么样?”

黄羊:“你再宽限几天,我们许掌柜一定能把货运回来。”

伊万:“云掌柜,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得看到货才算数。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不到货你让我怎么相信您?再说我们比斯克公司跟零售商也是有合同的,违约也是要赔款的。”

黄羊一时泛不上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伊万走远了,黄羊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一列满载货驮的驼队向这边走过来,跟在驼队旁边的是一个骑着马的年轻人,只见那人来到黄羊跟前翻身下马,操一口外地口音礼貌地问道:“请问掌柜的,扎达海河怎么走?”

黄羊心不在焉地随便一指:“往那边去,直走。”

那年轻人说:“谢谢掌柜了。”

驼队从黄羊身边走过时,黄羊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他抽抽鼻子,忽然心有所动,于是朝那年轻人喊道:“哎,小掌柜子……等等!”

那年轻人勒住了马,问道:“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黄羊显得有些兴奋地:“你的驼队运的可是大黄?”

那年轻人说:“没错,是大黄。”

黄羊又问:“你这大黄要运到哪里去?”

年轻人回答:“三义泰商号。”

“真的是三义泰吗?”黄羊也不等年轻人答复又急切地问道:“你可是替许太春许掌柜送的货?”

年轻人说:“是啊,我叫许路得,是许掌柜派我来送货的。你是……”

听到这儿黄羊可高兴坏了,他一路狂奔往三义泰商号跑,同时嘴里大喊着:“路先生,你快出来迎接啊!……咱的货到了!”

路先生闻声跑了出来,问道:“是许大掌柜回来了吗?”

黄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路先生,……大黄是太春哥派人来送回来的!”

外边的喊叫声把赫连也惊动了,大家一起跑着去迎接驼队。

路先生问到:“路得老弟,许掌柜他……”

路得说:“许掌柜的腿受了一点伤,在我家里养着呢。他得过些日子才回来。”黄羊急切地问道:“伤得重不重?我哥他是咋受得伤?”

路先生说:“黄羊,路得辛苦了一天了,还是回家再说吧。”

当下,把路得安顿好后黄羊就跑去把伊万叫了过来,他指着院子里堆得小山似的大黄对伊万说:“伊万先生,你看看吧,你要的大黄都在这里了!”

伊万惊讶地望望那些货物又望望黄羊,耸耸肩:“这简直就像神话一样!”

“伊万先生,我说什么来着?”黄羊得意地说:“我们三义泰是最讲信誉的商号,说到那里做到那里!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

伊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我相信了。”

伊万把大黄在嘴里嚼嚼。

黄羊:“怎么样,伊万先生?”

伊万:“哦,是好大黄,是真正的云台大黄!”

黄羊趁着兴头问道:“伊万先生,那咱们以后的生意……”

伊万一迭声地说:“做,做,做!以后的大黄生意我只找你们三义泰做了!”

黄羊、路先生和路得都高兴地笑了。

“老天爷不灭三义泰啊!”路先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许掌柜走的可真是一招险棋啊!真应了那句话——艺高人胆大!”

伊万也十分兴奋,他说:“云掌柜,谢谢你们,我的公司也得救了,前往恰克图的驼队早就预备好了,就等着大黄呢。现在好了,我们的驼队今天夜里就可以出发了!”

忽然,伊万问道:“哎,怎么不见许大掌柜?”

黄羊说:“许掌柜受了伤,留在云台山养伤呢。”

伊万竖着大拇指说:“许掌柜是一个好商人,三义泰是一家守信用的好商号,相信我们以后会合作得更好!”

路先生说:“伊万先生,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当紧的是你赶紧装货,别耽误了驼队启程。”

伊万:“路先生,你说得没错,我很忙,我确实该走了!”

11这天下午,玉莲正在家里哄着孩子玩,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玉莲问道:“谁呀?”

外面一个熟悉的的声音应道:“弟妹,是我。”

玉莲忙从炕上下来张罗着去开门:“哦,我听出来了,是友和哥哥吧,我就来。”

玉莲开了门,张友和走进来径直来到炕前,只见他拿出一个拨浪鼓在孩子脸前摇摇:“绥生,大大给你买了个拨浪鼓,喜欢不?”

玉莲走过来:“看看,又让友和哥哥破费了。”

张友和一边逗孩子玩一边说:“我来是问问你,再过几天就是孩子的百岁儿了,咱得给他好好热闹热闹。”

玉莲叹口气:“唉,算了吧,太春也不在家。”

张友和:“这话说的,太春不在不是还有我么?”

想了一下,张友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又改口道:“不是还有我和黄羊么?”

玉莲犹豫着:“大小也是个宴席,怪麻烦的,你们又都是忙人。”

张友和:“弟妹,你别犯愁,太春在与不在一个样。到时候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能过得比太春在家更加热闹才对,太春辛辛苦苦在外边跑还不是为了字号上的事吗?我们在家给他的儿子过百岁儿,也是个补偿。不然我们心里更不安。”

玉莲笑道:“那……敢情好。”

张友和说:“那这事就算定了。办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和黄羊操持就是了。到时候我再让黄羊把媳妇接来。”

玉莲感激地:“那就烦劳友和哥哥了。”

从玉莲那里出来,张友和就来到三义泰,正好黄羊也在,张友和就跟黄羊说了给绥生过百岁儿的事。

黄羊说:“好啊,还是友和哥你想的周到,我一忙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前几日我还跟路先生念叨给孩子过百岁儿的事哩,太春哥不在家,一定要让孩子风风光光过个百岁儿。明天我就回去接老婆来。我那口子做细活儿上不得台面,做粗活儿还是把手。”

张友和笑着说:“好,咱就这么定了。”

黄羊送张友和出来,走到在铺面门口时张友和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黄羊,跟你说个秘密……我已经将三义泰的货物夹杂在万裕长的骆驼队里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带出国境了。”

这事把黄羊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友和哥哥,你事先咋不跟我说一声呢?出了事可不得了!”

张友和平静地说:“干吗要让它出事呢?”

黄羊:“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黄羊,你记住我的话。”张友和说:“做买卖当掌柜子没有些度量可不行,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张友和转身走了,黄羊苶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张友和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为给绥生过百岁儿的事,黄羊果然回家把媳妇接了过来。和张友和商量过了,宴席就定在大观园。依着玉莲不想到外面去,一个小孩子家过百岁儿在家里吃顿饭算了,闹那么大动静做啥?张友和不干,说这些事弟妹你就不用管了,到那天你只管带好孩子就行了。

黄羊媳妇过来可高兴坏了玉莲,好歹有个说话的人了。

黄羊媳妇是个闲不住的人,进门就找营生。此刻她一边往灶坑里塞柴火烧水,一边与玉莲说话。

黄羊媳妇说:“瞧瞧娃娃长的,水葱儿似的,两月没见成个大娃娃了,长得跟他爹越来越像。”

玉莲:“人们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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