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被人称作十剑凌天，可如今只有六把剑，”梁凌天看向似乎没有在意杨成失败的麦绍，微微笑着，看上去也不怎么勉强，“你应该可以解释一下吧？”

“你当时是个疯子，想来用不着剑，我便借来用了一下。”

“那你该还了吧？”

“纯钧折了，鱼肠断了，湛泸熔了，至于赤霄……”

麦绍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然后轻轻说道：“剑身是今晚才粉碎的。”

梁凌天看着那异常可怜剑柄，哭笑不得：“神剑便是这般糟蹋了……”

“没办法，他不是你，自然不可能发挥出剑本身的能力。”麦绍瞥了一眼昏迷的杨成，脸上却没有话语中的不满。

梁凌天听出了这话中藏着的意思，不禁笑起来：“那么说，你对我的实力很清楚？”

麦绍没有再搭话。他右手拿着剑柄，左手却是诡异地一招，原先已被梁凌天收回的六柄神剑竟重新出现！

看着整齐地飘着半空的几把爱剑，梁凌天流露出惊愕的神色，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从我身上把它们取出来的？”

麦绍依然不语。他左手法门连变，接着六道火焰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六把剑上。就像那天焚烧湛泸一样，火焰如同无赖小儿般爬满长剑剑身，没有放过丁点地方。

六柄剑已经化成了六团火球。

而更让梁凌天惊讶的是，便是站在火团两步之遥的自己，竟也没有感受到一丝灼热的高温——这究竟是何种程度的控制能力！

惊讶归惊讶，这当了十数年疯子的中年人此时却精明得很。他很细心地留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毕竟是修行界的物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凡人知道。

可他转头一瞧，却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土黄色的蛋幕。蛋幕很平静地笼罩着自己三人以及那些熊熊燃烧的剑，外面的人也很平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看样子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怪异。

当梁凌天拧过头来时，却发现六团火焰已经融为一物，还飘到了赤霄的剑锷上。这柄残缺的帝道之剑也被那诡谲的火焰点燃了，可握着剑柄的麦绍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麦绍继续着奇怪的行为。火焰被抽细拉长，然后慢慢灭去，最终显出了一把梁凌天重未见过的剑。

剑身古朴，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

一把很安静的剑，却给人以无法轻视的肃穆之感。

灵光一闪，梁凌天的心突然颤抖起来了。

麦绍略略察看了一下，便很随意地把剑扔给了梁凌天。

“仿着轩辕的样子做的，你凑合着用。”麦绍淡淡道。

梁凌天微微激动地抚摸着传说中的圣道之剑，忽地面色一整，朝着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的麦绍，庄肃地握剑施礼：“见过上仙。”

听了这话，麦绍的嘴角却隐隐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乜斜了一眼恭敬的中年人，轻声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仙人。”

梁凌天疑惑地抬起眼，不解地看着麦绍。

仙人的存在，麦绍曾在车上给杨成略略讲过。只不过，那只是用来激发那二愣子的热情的伎俩而已。擅长说谎的，自然不止杨成一人。

可惜，这样的伎俩，骗到的可不只二愣子。现世中，或许只有麦绍真正知道，千百年来，无数修行之人所向往着的那个终极的方向，也不过是一种低劣的、披上宗教外衣的宣传手段而已。

“没有仙人，哪里都没有。”

麦绍说着，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种让人感觉悲哀的沧桑。他望向那浩瀚无边深邃无比的夜空，淡漠地说：“这世界上，只有那些靠着运气多活几年的幸运家伙而已。”

要是别人说这话，作为一个资深修行者的梁凌天定会嗤之以鼻。可面前说话的人，却是一位刚刚制造出轩辕神剑的人！

虽然麦绍说只是仿了轩辕剑传闻中的样子，可糅合了七柄神兵所制造的剑，又哪会输于真的轩辕剑半分？

能够制造出与轩辕剑同级的神剑的人，想必要比任何凡人都还了解那个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世界。

所以麦绍说世上无仙，修行数十年的梁凌天的心中，不由得隐约出现了争吵了数个世纪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为何而来，将从何处去？

但麦绍并没有让梁凌天深陷这种无法做出准确定义的问题。他在否认仙人之后，却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没有仙人，却是有神。”

麦绍道，视线又投到了似乎要醒过来的杨成身上：“而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成神的人。”

“那么说……”梁凌天露出一个非常奇怪复杂的表情，“我刚才砍了一剑未来的神？”

……

……

麦绍带着逐渐恢复意识的杨成走了，而梁凌天却独自站在树下，很有忧郁感地仰望着墨色的夜空。

在那看不到头的寰宇之中，难道真有一种超越想象的存在？

对于麦绍的话，梁凌天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他是修行者，本身与凡人的差异让他很难成为一个无神论者。

至于杨成会成神的这个论调，梁凌天倒权当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