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不是一天修成的。
但是,长城却是人修筑的。
劳动力,是帝国急需的资源。然而经历过数百年的战乱,人丁减少。由鼓励耕战,转而为休养生息,是必然的决策。
帝国的领袖们清醒地知道,帝国面临的问题很复杂。秦始皇帝说:“只有团结起来,消除宗派的对立和各国民众间的隔阂。才能把我们的国家管理好,否则我们就会在反对势力的阴谋进攻中失败。任何的骄傲与陶醉于暂时取得的胜利的情绪都是危险的。必须警惕。”
李斯说:当务之急是医治战争的疮痍,使帝国迅速从战火焚烧的废墟中站立起来。因此各项建设更加急迫,需要每一个人全力以赴地致力于建设,从每一件具体的事务、项目做起。
尉缭说:北部边境必须有一个长久的方略,保证帝国的建设能够有一个稳定的国际环境。
秦始皇帝说:既然历史选择了我们,这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们就要负起使命,无论后世如何评价我们,我们都必须坚定地实施长治久安的国防政策。六国之时,各国分担着抵御匈奴入侵中原的任务,现在帝国一统,保卫帝国领土的完整,就是我们责无旁贷的责任。任何的犹豫和软弱,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我们宁肯建设进度慢一点,但是决不能任由外族欺凌。
尉缭说: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借鉴了匈奴骑兵机动灵活、攻击迅速的作战特点,燕赵等国对于北部边境的守卫各有所长。而我们秦军长于铁甲重型武器的阵地推进。虽然我们的铁骑是最强大的,但是在这样漫长的边境线上担任守备,必然是陷入疲于应付的被动状态。因此我们必须及时转换边防理念,以稳固的守备应对匈奴轻骑的掳掠。
李斯说:看来老国尉必定已有所安国良策呵。
秦始皇帝说:国尉畅言。
尉缭说:骑兵长于奔袭,却短于攻坚;灵活快捷,但难以持久;轻便机动,而易被围困。因此,借鉴原六国城防观念,可以沿边境线修筑城墙,构筑坚固的守御工事,屯积足够的给养,以逸待劳,利用城池作持久的坚守。置敌骑兵于坚城之下,使其得不到掳掠的补给,自然挫其兵锋。从而发挥我军铁甲重型武器的优势,相机聚歼,御敌于国门之外。
李斯说:帝国边境漫长,何止千万里。如此庞大的工程,何日建成,而且所费靡巨,必致自弱。
王贲说:兵民共建,屯守合一,战守与建设同步,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蒙恬说:原燕、赵之地的长城本就坚固,只需因地制宜连接起来,并与我国边境九原长城相接,工程量可省大半,且可征调原战俘集中营人力予以监管建设,同时征剿各地盗寇,迁戍卫边。三年既可见效。
秦始皇帝说:我们一定要把北方边境的事情办好。就由蒙恬全权统筹北部边境守备。我们都应该负起责任,全力搞好国防建设。
李斯说:同时需建设驰道,便于调集和补给。
秦始皇帝说:好,即刻筹建,全力以赴,保障北部边疆安全。
帝国的统帅们在忙于筹划建设,为帝国未来的长治久安切虑。但是那些因为帝国的统一而丧失了特权的六国残存分子却并不是这样想,他们囿于自身特权的私利,秘密串通起来,阴相勾结在一起,密谋着报复、颠覆,梦想着复辟旧日的领地。他们并不是从帝国的利益考虑,更不会为民众的幸福着想,他们“对于国家一无所知,”而且“对于祖国真正的事业极端的冷漠。”他们根本就没有民族气节,但是现在却以陈旧的种群宗族观念为借口,煽动民众,策动暴乱。
新生的帝国政权处在内忧外患交攻夹击的境地,随时可能遭受到旧势力的破坏和外来侵略的威胁。
燕蓟故地。渔阳边角。满目蛮荒。
蒙恬率数十万大军,开赴燕山之境,奉命承担了修筑长城的重任。
看惯了敌人的尸体和朋友的鲜血,现在来到这荒凉萧瑟的燕山之巅,长风烈烈,油然而生醉卧沙场的苍凉悲壮。
仰望纤尘无染的洁净长空,一行征雁远远而去,浮现在脑际的是铁与血的铿锵碰撞。
相邻之邦,对于边境的争夺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也不可能停止,只是形式不同。其实真正决胜之机并不是在疆场之上。
一批又一批的战俘编入了建筑兵团。他们从南中国而来,从燕、齐之地而来,从韩、魏旧地而来……
一队又一队的夫役加入了边防建设之中。他们离开了父母妻子,放下了土地上的耕作,投入到了空前伟大的帝国天字第一号工程建设,用他们的力量和血汗,构铸保国卫家的长城……
是的,用我们的血肉筑起帝国的长城……
冬天去了,春天来了。长城在延伸。沿着高峻的山脊。如龙飞舞。
花开过了,草叶又黄了。高高的山峦上,烽堞蜿蜒。似蛇盘踞。
沙尘。旱魃。漠风。暴雪。
轮回更替。
很多人死去了,倒在这横空出世的高地之上,掩埋在他倒下的地方,没有墓碑,也没有招魂的祠堂。死就死了吧,活着用我们的血肉浇筑帝国的城防,死去也以我们的魂魄祭淬帝国的长剑与盾牌。
千秋万年,固若金汤。
筑城的号子苍劲悲凉,然而漠风中传唱着的却是如泣如诉的隐隐的凄凉。“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落日的苍茫把浮云的影子浸染成为一抹凄艳的殷红,洒落在荒草凄迷的山梁上。
漠风碧草,起伏跌宕。
如血的残阳,在塞外莽莽苍苍的群山间跌跌撞撞。
空旷。苍凉。无边的孤寂,隐约,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