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和往日一样,背着他的长剑,缓缓地走来了。
等的就是你。
于是这群混混们就互相丢个眼色,分散着装得互不认识似地走了来。
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这是混江湖的人谁都得遵守的最高原则。
虽然都是混混,但是也有规矩,有分工。
不论混得大小,总是有排行的。位次是十分重要的。这也说明了在这个大陆上,等级制度的深入人心。
大哥是不出面的,他只是暗暗地左右着局势,冲在前面的是小喽罗。当然出头露面的是二混混。也只有二混混能够有资格代表大哥出来,试水的深浅。
事实上,在混混的群中,能够混得有资格出面,也是不容易的,既是资格,也是本事。
所以这位二混混就理所当然地代表着这个集体向韩信挑战了。他们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堵住了去路。想过去吧,可以,那么就请放下你的剑,或者流出血来。并且他们划下了道儿来:“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
这群小混混们起哄说:“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
韩信有点蒙了,我只是在这里走着,带着自己的铁剑,我招谁惹谁了?
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虽然你没有招谁惹谁,但是别人如果有资格对你看不过眼,那么也就是招他惹他了,他就要干涉,就要出面招你惹你了。但是他还是有理由的,他会发起声讨的言词,谴责你影响了他。
韩信很愤怒。
你可以轻视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他盯着这个混混看了很长时间,手握紧,又伸开。就要有严重的事件发生了。
似乎他们也在期待有点什么事发生,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期待。他们的心里有点虚。
还是忍了吧。
这位混混中的带剑士。俯下身来,从这位二混混的胯下钻了过去。
全街道的人都笑了。
从此有了胯下之辱的故事传说着了。
真不知中因为胯下才使他成名,还是因为他成名,而使胯下名世。
他究竟是英雄还是懦夫?
后世有位先生叫柏杨,这是他所在时代很有学问很有独立见解的一个人。他对这个胯下之辱有自己的看法:不要认为弯下膝盖就是懦弱,这其中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心胆俱裂,胆战心惊,丢掉了灵魂,“扑通”一声跪下来,这是懦夫;还有一种是先弯一下,然后往上一蹦――因为人只有蹲下来以后才能跳得高――如果是为了将来跳得高些蹲下来一下,这是英雄。如果是别人惹你一下,你就扑上去还以颜色,一口死死咬住对方不放,而解一时心头之气,以显得自己不容侵犯。是的,标准的混混就是这样的。但是他忍了。在天地的注视下,在众目的愕然中,他从混混的胯下钻了过去。
只是我们无法想象,当时的天气怎么样。
按照古人的说法,似乎是天地应该为之变色。可是没有记载,如果能够发掘出那时的人的日记或是什么别的记载,也就是重要的文物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注解。
“士可杀而不可辱”。但是韩信不是士,韩信也无非混混而已,而混混自有混混的生存哲学。能够混得活着就是一切,一旦混出个人模狗样来,那就是境界了。何必争一时之短长。
英雄并不一定是用剑杀人。
人,其实就是这样,总是无法了解自身,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是当你手里握着剑、兜里装着多多的钱币、头上戴着桂冠的时候,才能找回存在的感觉。
然而,当你手里虽然握着剑,却不能刺出是,又会有何种感觉。
看着眼前的世界,真不知道是因“胯下”有名的是韩信。还是因为韩信而使“胯下”而垂铭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