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他娘的，不睁眼的老天爷，生了孩子没屁眼儿，刚才还风和日丽，说下雨就下雨，把爷爷淋了个落汤鸡！”红胡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大门外跑了进来，“屋里有喘气儿的没有？快给老子拿个披头过来！”

红胡子身后的六七个人个个像个跟屁虫，跟在后面瞎起哄，“大哥在问你们呢，屋里有喘气的没有？快给老子拿个披头过来！”

金昌盛这门子亲戚是他远房的表哥表嫂，只有夫妻二人，家中无儿无女。他们听见外面的动静，起初还以为是金昌盛在埋怨天爷爷，没有当成事儿。后来，他们仔细一听，堂院里噼里啪啦的传来紊乱的脚步声，确定不是金昌盛一个人的动静，老夫妻急忙迎到了屋门外，看到红胡子等人一个个身上带着家伙，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夫妻俩顿时傻了眼，“你们这是……”老夫妻打着哆嗦，乖乖地闪到一旁。

“靠边儿、靠边儿、识相点，把家里好吃的、好穿的、值钱的统统的给老子拿出来，省的让老子动手，不然的话，老子的老毛病要是犯了可够你们喝一壶的！”红胡子吹胡子瞪眼睛，吓得老夫妻瑟瑟发抖。

这时，金昌盛的毛驴弄出一些声响，老夫妻同时想到了金昌盛，他们知道金昌盛倔驴般的脾气，恐怕金昌盛吃了眼前亏，忙相互使了个眼色，决定由妻子给红胡子他们去找吃的和穿的先把他们引开，尔后由丈夫谎称去找值钱的东西趁机把眼前的情景告诉金昌盛。

红胡子他们见老夫妻年老体迈视若无人，跟随老妇人一走进堂屋里，就随便扯下炕单子和拉绳上的毛巾擦身上的雨水，尔后胡乱找个地方蹲下来或者坐下来，一边等待着老夫妻找来可心的物品，一边大声地嚷嚷，“本来想趁这次演练的机会，神不知鬼不知的把新来的县长给做了，没想到不睁眼的老天爷刮了一场大黑风，下了一场迷魂儿雨，让我们几个找不到了他娘的县长的影子，白白地让老子忙活了半天。”

“别灰心大哥，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新来的县长就是长着八个脑袋也招架不住哥哥你惦记着！”

躲在柴禾棚子里的金昌盛，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红胡子他们的对话，决心尽早脱身，赶快给李朝宗送个信儿。金昌盛早年跟父亲会过几个土匪，懂得一些道上的黑话，他躲在柴禾棚子里偷偷地看着红胡子等人的举止言谈，心中判明，表哥家里一定是来了不速之客，必须立刻想出良策。正在这时，金昌盛的表哥愁云密布地凑过来，悄悄地说，“土匪来了，你赶快跑吧？”

“跑？俺往哪里跑？俺看的一清二楚，他们的手里都有家伙！”金昌盛凑到他表哥的跟前，耳语了几句，他的表哥点了点头，然后慌慌张张地从柴禾棚子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老总快来呀，大事不好了，我们家里来了偷驴的土匪啦！”

红胡子听见金昌盛表哥的叫喊，一挥手，提着家伙就跑了出来，剩下的六七个人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土匪？哪里来的土匪？”红胡子贼喊捉贼，“老头，你看清楚了？”

金昌盛的表哥用手往柴禾棚子那边一指，“老总，你们是好人，土匪在那边！”

于是，红胡子端着枪带领身后的跟屁虫向柴禾棚子里摸去。

金昌盛的表哥趁机和妻子转达了金昌盛和他耳语的内容，叫她沉住气，千万不要吭声。

这时，金昌盛牵着毛驴从柴禾棚子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主动和红胡子说起黑话，“山高藏猛虎，水深伴蛟龙，平原不见山，高处不胜寒……”红胡子突然挎起长枪，抱拳作揖，“幸会、幸会，都是道上的朋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

“告辞！”金昌盛学着红胡子的话，手里攥着缰绳跟着抱拳作揖，嘻嘻哈哈地离开了表哥的家。

金昌盛的表哥假装埋怨，红胡子却陪着笑脸，“老头，今天是你的运气不好，土匪牵走了你的驴老子也没法管！可是，要不是爷爷在此，恐怕你们这把老骨头也让那土匪给拾捌了，行了，老子饿坏了，赶快给爷爷弄些吃的去，别再埋怨这埋怨那了，就算老子欠你个人情好了！”

金昌盛的表哥顺水推舟，随即张罗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拿出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和陈年的衡水老白干。

红胡子一伙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猜拳行令，喝了个昏天地暗。

金昌盛离开表哥的家门并没有走远，他躲在一棵大树下暂且避雨。不到一袋烟的工夫，过路雨就不下了。金昌盛又悄悄地返回到表哥家的大门外，偷偷地反擦上大门，然后骑上毛驴，一溜烟地跑到了李朝宗的家中……

由金昌盛带路，王东初和李朝宗亲自指挥独立团把金昌盛表哥的家团团围住，对红胡子等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王东初根据上级指示，对企图乘机劫持领导干部、抢劫财物的主要头目红胡子果断予以处决，从而纯洁了队伍，并以此为基础补入骨干力量，把独立团扩建为县大队。

一时间，枣强县抗日政府成为爱国人士、激进分子经常出入的场所，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孕育着革命的种子，成了赤色分子成长的摇篮；枣强县革命武装的建立犹如盛开在冀南平原上的一朵奇葩，她的芬芳吸引了无数爱国者的眼球，同时又招来了狂蜂浪蝶的袭扰。

一九三八年九月下旬，枣强县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于是，枣强县抗日政府风声鹤唳。

这个不速之客，身着华贵，气势逼人，他受了国民党河北省政府主席鹿钟麟的指使，打着省政府的旗号，在枣强县达官显贵和不坚定的抗日分子面前四处游说，他说只有他们才是合法的代表，同时采取封官许愿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威胁利诱抗日政府交出政权和武装。

王东初和李朝宗等县委主要领导，坚定抗战决心不动摇，组织社会各界代表，在县战委会大院内与这个不速之客进行了义正词严的大辩论。在有识之士的有力批驳下，鹿钟麟的代表张口结舌，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一九三八年十月，鹿钟麟又暗派“特使”，以同乡同学关系来拉拢王东初，转达鹿钟麟让王东初辞去枣强县长，到国民党省政府任民政厅长的邀请，再次遭到了王东初的拒绝。

鹿钟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他的授意下，游杂武装胡和道和反动会道门白吉会首领王金兰相互勾结，伺机围攻枣强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