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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四月,骑兵团到达山西黎城县,刘师长、邓政委亲自主持召开全团大会,下令就地安营整军。
会上表扬了部队一年多来的英勇表现,肯定了战士们在开辟冀西、冀中和冀南根据地斗争中的成绩,称赞骑兵团不愧是抗日主力团队,不愧为是受老百姓欢迎的平原铁军,但同时也指出了不可忽视的许多问题。
邓政委阐明了整军的意义,强调了整军的必要性。邓政委用他那纯正的四川话讲到,“这次整军,就是要着重反对流氓习气,反对军阀残余,反对本位主义,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号召大家坚决同不良倾向作斗争……”
然而,什么是“流氓习气”?什么是“军阀残余”?什么是本位主义?什么是个人英雄主义?怎样“和不良倾向作斗争”?战士们一时弄不明白,一个个像从棉花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懵头懵脑儿的。于是,师政治部的同志开始启发:比如,唱野山歌、讲荤段子就是流氓习气;开小灶、踢人屁股就是军阀残余;遇事总是站在自己的本位出发、不顾全大局,就是本位主义;打仗显威风、逞英豪、耍江湖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具体地说,这次部队在迁徙太行山的路上,几个战士唱野山歌、讲荤段子就是流氓习气的表现;梁俊亭团长用鞭子打人就是军阀残余的表现;王振祥政委不请示政治部擅自攻打土匪陈玉怀就是本位主义的表现;金昌盛在战场上赤膊上阵、用肉体对付敌人的刺刀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大伙却在私下里议论:唱野山歌、讲荤段子又不是调戏妇女,怎么算是流氓习气?梁俊亭团长用鞭子打的都是犯自由主义的战士,发脾气也是为了部队的纪律,怎么算是军阀残余?王振祥政委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打仗机智勇敢、足智多谋、力除顽匪,怎么算是本位主义?金昌盛会气功,吓退了敌人自己却没有受伤,怎么算是个人英雄主义?
这些问题,让骑兵团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天,却没有弄出个所以然。骑兵们觉得政治部的人不琢磨打仗光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纯粹是油瓶打碎了――满地找茬(碴);政治部的人则认为骑兵团上上下下骄傲自满、思想涣散,简直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然而,这些问题还没弄清楚,后勤却跟不上了。
黎城县位于太行山腹地,属于比较贫瘠的地区。现在猛地开来一个骑兵团,人吃马喂的困难特别大,一时难以招架。
骑兵部队马匹多、装备重、勤务杂,和步兵相比管理相对困难。比如,能驻扎一个步兵连的村子,却最多只能住上骑兵一个排。步兵部队以连为伙食单位,而骑兵只能以排为伙食单位。开饭的时候,步兵规规矩矩围坐在一起,吃的是“团圆”饭;而骑兵却各自手里抓着大饼子或者窝窝头,一边遛马一边啃嚼,一顿饭能吃出好几里地去。步兵出操,“一、二、三、四”整齐划一,气壮山河;而骑兵这边,要么铡草喂料,要么就是吆喝牲口的声音。即使有几个晨练的骑兵,要么是你使六合枪他耍春秋刀,各练一套;要么是你唱“三国名将首推赵子龙”,他却唱“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各唱各的调。骑兵的自由散漫习以为常。
当然,骑兵不出早操也另有其因。因为,敌人骚扰不止,战斗十分频繁,如果一大早就把战马弄得兴奋不已,那么等到真的打仗的时候,战马就疲沓了,这是骑兵们在实战中摸索出来的规律。
但是,邓小平政委最讲“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他明确提出,整军期间骑兵必须按照步兵操典进行训练,必须培养部队统一行动、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优良作风。结果,两个月下来,部队的组织纪律性有了明显提高,战斗力有了明显增强。
一二九师骑兵团是红军底子的主力团队,各级干部也大都是具有战功的老红军,上级首长非常爱护这支队伍。但是,上级首长也发现了在骑兵团中出现的政治管理和组织纪律上的偏差。刘、邓首长胸怀大局,一视同仁,不姑息养奸,照样大刀阔斧地予以整顿,该撤的就撤,该换的就换,毫不手软。
不久,刘、邓首长就在骑兵团军人大会上宣布了任免命令:团长梁俊亭调回师部,政委王振祥改任团长。宣布了新任政委、新任副团长、新任参谋长、新任政治部主任、新任政治部副主任……宣布了立功嘉奖人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