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跑着，突然脚下一滑，扑通地跌了一跤。

“伊斯力！”里加鲁特立刻向他冲过来。

伊斯力在跌倒的瞬间，手摸到小腿上，假装是摔疼了腿，实则是握紧了匕首柄。“抓住它！它是妖魔！”

伊斯力的手向人群中一指，所有士兵都被这突然的一喊吓了一跳，立刻冲进人堆里，即使根本分不清伊斯力指的是谁。

一片混乱。

惊叫、呼喊在圣堂里回荡，因着他的一喊而让紧张了一整个下午的千来人瞬间绷断了那根神经，铿锵的拔剑音不断地撞击墙壁和圣堂高高的穹顶。

在雪原中对付三只妖魔的经历，让伊斯力知道，妖魔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如果击中了要害，它们也会死，在雪崩下没有空气，也会窒息。所以，面对这么多人类的刀剑，他不可能心中没有畏惧！

一秒，里加鲁特已经扑到了他面前。

两秒。

伊斯力在心里默算着时间，手把匕首握紧，看向兰迪斯。而兰迪斯此时正被下面突然的兵荒马乱弄得慌了手脚，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里加鲁特看到伊斯力的动作，立刻会意，同时摸上他的匕首，准备劫持兰迪斯。

就在这时，一阵更刺耳的尖叫，让伊斯力回头看向四处逃窜的人群。

一只妖魔！

慌乱的人堆里，突然有一只妖魔舍弃了伪装，向圣堂门口冲去。伊斯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把匕首插回鞘，瘫软在地上。

里加鲁特紧绷的脸泛起一丝笑，坐倒在地。

“嘿……”伊斯力对里加鲁特笑，小声地说。“我说了，不用怕的。”

里加鲁特缓和了脸色，重重地敲了一下伊斯力的头。

“喂！老打头，会变笨的！”伊斯力抱怨道，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已经够笨了，不怕再笨一点。”里加鲁特干脆坐下来，看着成群的士兵追上那只逃窜的妖魔，弓箭飞蝗似的，漫天飞舞。一放松下来，才发现衣服都被汗浸了，湿嗒嗒的贴在身上。

伊斯力缓了口气，坐起来，看向兰迪斯，一边用手抓住里加鲁特的袖子，一脸被吓到了的模样。

“啊，真的能够分辨出妖魔呢。”兰迪斯收起惊骇，恢复了处变不惊的亲切面孔，对伊斯力微微地笑。

伊斯力立刻挠头，红了脸。

“为什么不早些说。如果早些抓到的话，就不会被吓成这样了，可怜的孩子。”兰迪斯说着，想拍伊斯力的头，被伊斯力一闪，拍到了肩膀上。

“因为……因为我站的那么近，我怕会被妖魔抓住……而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个妖魔啊。”伊斯力把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为自己的胆小羞愧似的。

“伊斯力已经很勇敢了！”兰迪斯继续亲切地笑。

伊斯力垂着头往里加鲁特身后缩，活像是要找哥哥寻求保护的小鬼。

“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交给我们，你们放心地去休息吧。”兰迪斯终于下了特赦令。伊斯力在心里舒了口气，蹭在里加鲁特身后往房间去了。

“里加鲁特，我们要赶快准备逃跑。”伊斯力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嗯。”里加鲁特在一边擦他的小匕首。“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找更多人来，要你帮忙找妖魔。”

“下次可不会这么好运气了。”而且，这一次他找出了妖魔，兰迪斯只会更紧地看住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看到”妖魔的人，简直是极具研究价值的稀有品种。没有直接把他送去解剖研究，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兰迪斯或许会有些怀疑他能力的真实性，但是至少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伊斯力猛地坐起来：“里加鲁特，明天早上我们就逃跑吧！”声音压得低低地，说。

里加鲁特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半夜逃跑？”

“废话，所有人都是在半夜逃跑。我们就要反其道行之，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嘛。”伊斯力重新躺下。

里加鲁特抽了抽嘴角，没忍心搭话。

因为总算帮兰迪斯解决了一只妖魔，这一天也就没有被人打扰。半夜，睡得正香，里加鲁特就被摇醒。

“快起来，准备逃跑了！”

里加鲁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你不是说要反其道行之、出其不意的么。”

“要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这才是出其不意的真谛啊。”伊斯力理直气壮地说，一边把早收拾好的包袱在背上系好。

里加鲁特满头黑线。

爬起来，窗外是一片墨蓝，拂晓的天色下，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细碎的雪花还在飘，让里加鲁特本就不怎么爽朗的心境更加沉郁。

“走了！”伊斯力猴子一样攀上窗台，看准了脚下雪较厚的地方，跳下去。里加鲁特也跟着，栽进雪地下的草丛里。

卫兵刚刚才从这里经过，至少在五分钟内不会回来。

伊斯力带着里加鲁特在花园里弯弯转转，绕过士兵，向栅栏的方向摸去。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岗哨，猫一样潜行。没有多一会，他们就站在了有着薄薄积雪的街道上。

从房间的窗户观察过，北方的城门就是通往北地唯一的通道，除了东方靠着山以外，南方和西方都有城门。现在刚好是将要开城门的时间，如果顺利赶到，他们应该是第一批出城的。

伊斯力嘴角挑起一抹胜利的笑。

“走。”伊斯力冲里加鲁特招手。

街上没有行人，现在还不是开始劳作的时间。忽然轻松了一大截的两人向南门走去。

沙沙的脚步声，在雪夜里回荡。

迎面走来一个人。

很平常的镇民打扮，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伊斯力和里加鲁特若无其事地和他擦肩而过。

伊斯力本来只是想装作路人甲赶快跑路的，但是那人身上的味道却让他皱了皱眉。那是混合着血腥和古怪的腥膻的味道。

情不自禁地回头，刹那间，本来正急匆匆前进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伊斯力的目光似的，也回头。

那是一张青色的，妖魔的脸！

赶紧收回目光，伊斯力刚想说“没事”，眼睛突然一阵刺痛。

“唔！”猛地捂住眼，把声音憋回肚子里。

“怎么了？”里加鲁特奇怪地看看那“路人甲”，又看看伊斯力。

“没……没什么，雪飘到眼睛里了……”伊斯力抓住里加鲁特的手，拉住他往前走。

那位路人妖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转身继续走他的路了。

走出一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伊斯力松下一口气，拿开手。

眼前一片漆黑。

“那个……里加鲁特，月蚀了吗？”伊斯力试着向里加鲁特那边看去。

里加鲁特疑惑地看伊斯力，却被吓了一跳。

“伊斯力……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血？！”

“没事，快走，出了城再解释。”伊斯力用袖子胡乱地抹掉脸上黏糊糊的血，催促。

里加鲁特也知道待在原地是极危险的，立刻拉起伊斯力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