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吧？”米拉达带了些悲戚地拉住伊斯力的手。“真是对不起……”

“你怪不怪我？”伊斯力把头垂下，看着平滑的地面。

“怪你？”

“那时候我故意松手。”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米拉达在伊斯力头上敲了一下。“那种情况，你不放手还能怎么样。”

米拉达的原谅更让伊斯力觉得难过。

而那一声“傻孩子”更让他别扭无比。虽然米拉达看来有十七八岁，的确能这么叫他。

“玖……月。”伊斯力抬头看米拉达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上寻出蛛丝马迹。

“玖月？”米拉达很疑惑的样子。

“没……没什么。”伊斯力痛恨自己在那一刻的胆怯。他既希望面前的米拉达是他的玖月，又不希望她是玖月。这么的矛盾，让他透不过气。

“我长的很像你认识的人？”米拉达温柔地笑，很像个大姐姐。

伊斯力艰难地点点头。

米拉达见伊斯力一脸郁郁，就把话题扯开，讲在冰原上生活的事。

其实无非是些生活琐事，可是伊斯力却渐渐地入了迷，好象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在米拉达结束故事的时候，心头刺痛。

――明知道早就已经回不去了。即使是再回家，也不会有熟悉的亲人族人在毡房门口等候了。路，只通向前方，无法回头。

看看窗外的天色，伊斯力站起身。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变成怪物的。”伊斯力说。他唯一的筹码，只有自己，可是他无法知道，他们会不会买自己的帐。既然米拉达不希望变成半妖，那么他就一定会帮她实现愿望。不论――她是不是玖月。

其实是自己害怕知道答案吧。

她是玖月，他保护不了。

她不是玖月，他接受不了。

所以只好把她在心里当成玖月，帮她一些，以减少自己内心的负疚。

“你要做什么？”米拉达吃惊。

“我会去跟他们说的，你放心吧。”伊斯力摸到门口，打开门，正要出门，踌躇了一会，对米拉达说：“你千万别死。”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琅几次说到“不要死”的深意。

在这个乱世，能够健康平安的活下去，就已是一种奢侈。他们这些受命运摆布的棋子，只能默默承受一切。

米拉达却一把拉住他：“不要！”

伊斯力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米拉达。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那个‘玖月’，所以要帮我？”

伊斯力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我们都要活下去，所以，不可以去找他们。”米拉达说着，蹲下身，把矮她两个头的伊斯力抱在怀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也不需要怜悯。以人的尊严死去，是我最后的底线。”

她，以一个人的身份生下来，也要以人的姿态死去。

“如果接受改造成功了的话……”伊斯力皱眉，握紧了拳。

“这是我的坚持。我是一个人，不想变成妖怪。”米拉达拍了拍伊斯力的背。“我并不是不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手握力量的好处。可是这样的我，绝对无法接受妖魔的血肉。那是残杀族人的凶手，是吞食内脏的怪物。这种肮脏的血肉在我的身体里，还不如让我死。”

米拉达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淡然，仿佛已经看破了生死。

“所以，就算我死了，你们两个也要坚强的活下去。我死，只是证明我不够坚强。”

伊斯力握了握拳，推开米拉达，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如果是玖月，大概也是会这么说的吧。她是个倔强的人，认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所以在米拉达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他几乎就要以为是玖月在对他说话。

没有回头，他径直地走进沙利叶的研究室。

在门口站了半晌，一直在和瓶瓶罐罐作斗争的沙利叶才发现门口有一个人。

“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做实验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吗？！”沙利叶恶声恶气地吼。

“我是来拜托您，不要对米拉达进行改造的。”

沙利叶立刻横眉冷对：“她是我重要的实验体！！！你知道她有多么稀少吗？！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是阻碍我的实验！科学是在不断的实践中得到的，你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我用自己来换。你可以对米拉达进行研究，但是不可以改造她。至于我，随你处置。如果你不答应的话，米拉达只会继续自杀，我也不会配合你们。”伊斯力盯着沙利叶暴怒的眼，沉静地说。

他说的话却让沙利叶更加愤怒。

“你竟然威胁我？！一个臭小子竟然威胁我！！！”沙利叶把手里的玻璃器皿掼在地上，玻璃渣子溅了一地。“苏菲！你这个蠢货！快把这个混小子给我带走！带走！”

“博士，请不要砸东西，会给实验带来不必要的损失的。”苏菲过来拉走伊斯力，顺便笑眯眯地对沙利叶说。

刚走出实验室，就听到里面沙利叶的惨呼：“啊啊啊――我的样品！我两天的研究成果――！”

直到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实验室里沙利叶嘶哑的喊叫。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苏菲笑着把伊斯力送到通道门口。“我会跟沙利叶博士说的。毕竟，米拉达不配合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伊斯力点点头。

一路向着山下走，小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强掳米拉达的所谓“科学家”，没有觉得他们的行为是有罪的。无论是沙利叶，还是苏菲，都是一丘之貉。

他能做的，只有变得强大。

无论如何，只能强大。否则，就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