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他又以什么为目标?
人永远喜欢自我矛盾,因为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生物。
伊斯力的身后,跟着不下百名战士。有仍然没来得及脱下制服的排位战士,也有穿着训练生服装的预备战士,甚至有几个是刚刚接受改造的女性。
这一帮几乎可以算是“乌合之众”的战士,就是他所有的属下。
伊斯力想笑,所以他就真的笑了。
走出史达夫,他把米拉达的尸体交到啡影手上,然后看着天际,边走边发呆。
<b>那里是终点,哪里有是起点。</b>
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需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然后快乐。
也许他在许多年之后,懊恼没有在今天一举铲除组织。但他永远也不会后悔,因为他的路上,再无法回头。
“喂,里加鲁特!”伊斯力回头看身后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狮子王,挑了挑眉。
“?”里加鲁特送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里加鲁特看着伊斯力笑的灿烂的脸,突然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b>――即使回去,也再没有家。</b>
于是只好对伊斯力点点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默默地向前走。
<b>向前走,向前走,不回头。</b>
他们这一行人,可以说是十分引人注目,不说其中几乎全部都是金发银眼的“半妖”,这些人造型千奇百怪,打扮花样叠出,外貌也是参差不齐,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难。
于是就像是蝗虫过境,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生怕遇上了“百鬼夜行”。
是夜,天色已晚,所有人一致决定找一家酒馆“逍遥”一番。由于大家刚经过战斗,也的确需要轻松一下,所以伊斯力就应了。
伊斯力一个人坐在酒馆的角落里,看着众位战士们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小酌了两口。酒入口像是白开水般,寡淡寡淡的。
得到力量,就要付出代价。成为半妖之后,味觉虽然迟钝,但也不至于完全吃不出味道。没想到觉醒了,吃东西都这么难过。伊斯力几乎是皱着眉把面前的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没有烈一点的?”伊斯力揪住在一边探头探脑地看他们的老板,问。
老板立刻战战兢兢地一路去了酒窖,拿回来一大坛,放到伊斯力面前。
尝了一口,确实比刚才的要好的多,总算有了些酒味。就着桌上的牛肉,倒也吃的挺舒服。
酒过三巡,伊斯力才发现所有人都用充满了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怎……怎么了?”伊斯力颇奇怪。
“可怜的伊斯力……”no.26的哈比是个热情过剩的大孩子,加上酒喝高了,两眼泪汪汪地就跳过来抱住伊斯力。“不要借酒浇愁了,伤身啊!哈比我……看得好心疼!”
“借酒浇愁?”伊斯力一头雾水。
“就算你老婆被啡影拐跑了,你还有我们啊!”哈比用泪光闪闪的眼看着伊斯力。
“我老婆?”伊斯力勉强把哈比从身上拽下来,然后用酒杯挡住他又要扑上来的趋势。
旁边的罗杰艾尔立刻一脸憨厚相地对哈比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去揭伊斯力的伤疤’,可是他的提示显然被哈比完全忽视了。
“米拉达啊!”哈比再接再厉地继续挂到伊斯力身上,脱口而出。
“噗――”
哈比被伊斯力喷了一头一脸的酒。
“什……什么?!”伊斯力很意外地看看哈比,又看看四周突然静下来的诸位。
“米拉达……?”伊斯力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是从十二岁开始,就爱上米拉达了么?”哈比仍不知好歹地继续问。
没有娱乐的众人仿佛也乐得看笑话,数百双眼灼灼地看着伊斯力。
“啊,那个,我的记忆好象丢了一部分。”伊斯力调整了半天,总算调整出一个比较正常的笑脸,说完这句,再僵硬地看啡影。
还好啡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伊斯力立刻松了口气。
哈比听到伊斯力这么说,立刻扑上来大哭道“可怜的伊斯力――”,而众位战士的八卦之心亦开始熊熊燃烧,什么从“抵死不认帐”到“挥慧剑斩情丝”,从“朋友妻不可欺”到“耸人听闻!朋友共用一妻!”这种知音体标题都冒出来了。
――不过知音体是什么……
伊斯力听得满头大汗,哭笑不得地把哈比扔到一边,自己逃跑似的转到酒馆楼上的旅店房间里,开了窗透气。
小村的夜很平静,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少数几个房屋里仍点着灯。
夜风有些凉,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再也无法体会到“冷”了。即使回到家乡,也无法体会到雪钻到脖子里那种冷得让人发颤的感觉。
身后的门被敲了响了:“伊斯力。”
是里加鲁特的声音,伊斯力没有回头,喊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里加鲁特却并不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盯着伊斯力看。伊斯力半晌才察觉,于是也扭头和里加鲁特对视。
“怎么了?”伊斯力被看得全身发毛。
“你……忘了多少?”
“八岁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伊斯力轻快地说,仿佛那记忆无关紧要。“之后关于米拉达的记忆好象也有点乱,记不清楚了。”
里加鲁特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痛楚,让伊斯力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
伊斯力以为里加鲁特问的是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就把虫的事说了一遍。虽然那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总的来说并没有大错。
里加鲁特听了伊斯力的叙述,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仿佛被谁揉皱了一般,看着痛苦至极,让站在一边的伊斯力都为他捏了把汗。
“那……被关起来之后,你记得多少?”
伊斯力眨了眨眼,然后摇头:“只记得抓出了虫之后的事。”
话刚出口,伊斯力仿佛就看见里加鲁特肩膀一歪,仿佛被针扎了的皮球一样,瞬间泻了气。
“怎么了?”伊斯力心惊胆战地看着里加鲁特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走。
“……没什么……”里加鲁特的回答干脆,且声调诡异。
伊斯力眼看着里加鲁特像是得了癫痫病一般无力地走远,无语了半晌。
有时候,事实与我们想象的相差甚远。就好象他们都以为伊斯力是因为接受不了米拉达的死而疯狂,任谁都没有想到是组织做了手脚。
即使知道了原因,也只会让心更加迷茫。
但又有时候,并不后悔曾做过的疯狂的事。
里加鲁特是个太骄傲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许再被人践踏一次。所以,有些话,即使明知道伊斯力不记得了,也无法再次说出口。
何况那时,也只是因为急怒攻心。
年少的轻狂在醒来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的绝望。在塔奇拉山上见到伊斯力的那一刻,也许心里还有些许希望。可是那一声“哥哥”,就让他完全从头凉到了脚。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的旅馆房间,也再一次告诉他事实:他只是哥哥。
――如果伊斯力在失去了意识的状态中,也会赏他一脚吼一声“我是男人”,真正清醒的时候,恐怕会直接劈了他。
不过,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说好了,永远在一起。最后的族人,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