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回到村里已经是夜幕垂垂而下,路上已经碰不着乡亲们,孩子们也被呼唤回家吃饭去,显得乡村的夜里是分外的宁静,安详。
吉普车进村也就没有引起多大的声响,大概也是乡长的要求。司机从车里拿出大包小包的礼物,乡长夫人,校长三人提着,怀里还抱着,还不能全部拿着。
小周抢着拿说:“夫人,您放着,哪里需要您来劳累,我分几次全部就可以拿走了。”
乡长夫人笑着吩咐说:“小周,我还是拿一点,还得麻烦你再来一趟吧,一次拿不下。”
小周也就没有抢着去拿。陈行也帮着拿一点东西,在前面领路,一两声狗叫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仿佛是在昭示着一段新的开始,仿佛是为了留住一段即将到来的结束。
是的,我们期待着一段新的开始,却也是期待着一段旧的结束。
陈行家热烈欢迎乡长夫人的到来,一时笑声,劝饮声,也不能用笔墨细细表露。
到了半夜,在陈行一家的极力挽留里,乡长夫人告别了村里,连夜走了。却也是收获颇丰,了解陈行一家虽然不怎么入得县委书记陈东华青睐,若即若离,却亲戚关系依旧在,更微妙的是他母亲,全仰仗陈行一家的照料,陈东华多少会铭记于心的。而更值得一提的是,能够得到陈东华母亲的认可,虽然他母亲全然是一个足不出户的乡下老太太,没有多少机心,却对乡长夫人的来访是热情的不得了,没有丝毫的怀疑与提防,口口声声说要告知她那宝贝儿子,多多交往。
陈行卧在床上,身体是疲倦的,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悄悄的偏移,万方静寂。去了两天镇里,心却再也回不来了,脑海里全然是镇里的繁华与热闹,那是一个大的舞台,各色人来往都怡然自乐。心并不浮躁,只是一个火热的心热烈的向往,他也知道他们家不久就要搬到镇上去居住,多么的盼望那一天快快来临,看他如何在镇里施展拳脚。就这么想左想右想,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又开始陈行的乡村求学生涯,乡村依旧还是那个乡村,生活依旧是平淡无华,陈行的心却再也呆不下去,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望着天边悠悠的云,怅然若有失。
周海花也依旧是那么的娴静,不是乡村其他女孩蝴蝶般起舞在花间,唯一更改的是她换衣服比以前更勤快,平均一天两套,一周也没有见着重复,唯一可重复的是她头上的花束。
虽然她从来不多说话,却芳名在外,每天外班的同学络绎不绝地来窥看,指指点点。流言蜚语也是铺天盖地而来,玄乎其玄,周海花似乎毫不在意,反倒是陈行茶饭不香,整天索然无味。
世界没有因为陈行而改变,也没有因为陈行它而不改变。当流言成为现实的时候,陈行见着周海花平繁地与陈行同村的陈亮走在一起的时候,陈行的世界一片荒芜,只觉得天崩地裂,春去不复。
来着依旧在来着,去着也依旧去着。在这期间,陈行仿佛一夜长大了许多,不再打架顽皮。生活反倒充实起来,读读书,写写字,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只是一颗心始终在失落中。
但是周末的时候,陈行可不敢违背小魔女的旨意,都要掏上车费去镇里陪伴她,两个人的足迹遍布镇里各个角落。四周的山水,田园他们也是频频携手前往,陈行教会了小魔女垂钓,拦坝舀水捉鱼。可是小魔女的心性过于急躁,每每在垂钓的时候,鱼还未上钩,她就说没有鱼,换个地方,于是小魔女的身影就在河岸柳林里穿梭,气的她大骂鱼儿不懂事,没有片刻娴静。瞧见陈行一条条巴掌大的鱼吊起,羡慕的小魔女瞪大了眼睛,频频往鱼桶里瞧,比划着说一定钓一条比那些都要大的鱼,陈行只是笑而不答。小魔女脸细汗微微,大概累着了,就到一个浅水区能够看见小鱼的地方,钓那些只有拇指大的小鱼,那些小鱼却也好钓,拼命似的咬钩,小魔女一条条把它们甩上岸,蹦蹦跳跳去捕捉,笑声银铃声般响起,乐不可极。
陈行的伤口多少抚平了些,与小魔女的感情与日俱增,如胶似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转眼之间,寒假来临了。冬天晴朗的日子不多见,潮湿的空气里是南方特有的冷,可是孩子们依旧满田野里跑着,遍地都是他们的影子,跳着,笑着,叫着,即便冻的鼻青脸肿也丝毫不在乎。
陈行盼望着,盼望着那过年的气息。二十一,走亲戚;二十二,上街去;二十三,送灶房;二十四,过小年;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砍肥肉;二十七,杀显鸡(鸡公);二十八,舂粑粑;二十九,样样有;三十日,晚上坐着慢慢吃;初一,早上满地走(拜年)。
想起这些,陈行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过去那几年盼望着过年一是为了吃,二是为了压碎钱,腰包就鼓起来,随意买一些东西玩。他最喜欢鞭炮了,还是一扎一扎的鞭炮,拆开来,引线短短的,点着极快就爆炸了,所以得要很高的水平才敢放鞭炮。想起他把鞭炮放进了邻居的装满水的水缸,结果水缸也被震破了,讨了一顿骂。不由调皮地伸伸舌头。
陈行正在沉思之间,突然听见背后有个甜甜声音叫道:“陈行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语气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陈行回头一瞧,只见一个肤光如雪,鹅蛋脸上有两个酒窝,微显腼腆得小女孩,瞬不瞬地瞧着他。正是陈河的妹妹陈芳,过去一直按辈份叫陈行叔叔的,近来不知道为何改口了,但是陈行也不为意说:“哦,芳芳啊,有什么事情吗?”
芳芳揪着衣襟吞吞吐吐说:“没…没…有什么…事情。”
陈行说:“哦?那你哥哥在家吗?”很奇怪,芳芳平常是个直爽的女孩,今天怎么扭扭捏捏。
芳芳说:“他在家,你现在去找他吗?”
陈行点点头说:“今天找他出去玩,好久没有出去,想到山上看看。”
芳芳自言自语地说:“哦,是这样啊。”语气里有失望,却也有几分放松。
陈行不疑有他,牵着芳芳的手朝陈河的家走去,芳芳面上却有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羞怯之色,更多的却是甜蜜骄傲,那是少女才应该有的。
芳芳问道:“陈行哥哥,你晚上有时间吗?”
陈行笑着说:“有啊,怎么啦?”
芳芳停住了脚步说:“那我来着你玩可以吗?”
陈行说:“当然可以啦,你吃了晚饭就来找我,估计那时候我正在吃,每次都是我家比你们家晚的。”
芳芳激动的说:“嗯,我吃了就来找你。”握住陈行的手都在抖动,却又紧紧地抓住,紧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