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 白鹿衔花._迎风一蹴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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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 白鹿衔花.(1 / 2)

天色微晗,江滨路边的楼厦,经过一夜风雨,又焘覆在乳白色的雾气中。锦越集团的总裁公子,年少多金的程家强,喝完早茶,趿着鞋来到落地窗前,远眺那泓广澶的瓯江。锦越集团是市内一家名企,也是足协杯的赞助商,此赛一切事详,均由他来处理。本届唤作“白鹿衔花杯”,其中含用了典故。

《温州府志》载,当年建城时,太守郭璞登上西山,了望周围诸山,错立如斗,便对当地百姓说:城饶山外,当聚富盛,然不免兵戈水火。城建于山,则寇不入斗,可长保安逸。于是他仿照北斗星体位置,围绕诸山筑城,故称斗城。传说在筑城时,有一只白鹿衔花跨城而过,所到之处一片鸟语花香、祥云腾飞,故又名鹿城。

锦越这个名字,就是白鹿越过,锦绣一片的意思,很有地方气息。数月前,他们重金买下一个乙级冠名权,正自打造一家球会。初递报告时,体育局还曾怀疑,锦越此举,是否为了骗取政府的土地?可当程家强砸出200万疏通后,尝到甜头的领导才意识到不虚。

从今年开始,足协杯的比赛有了电视转播,整个市区都可以观看,正为这个传播效应,才使程家强决定独资赞助,但却不是为了筹队而筛选球员。要符合乙级球队的竞技水平,国内有绝多的待业人选,多是一些状态下滑的职业老将,或是无甚技术特点的年青球员,中国农行就是依此组队。但农行属于临时招兵,锦越集团却有着长远计划,球员能有一份稳定长期的收入,这无疑吸引了更具实力的健将。瓯越集团早已落成队伍雏形,却是严捂消息,不肯透出。年少气盛的程家强决定扮作一只黑马,届时来掀翻市内的传统强队,摘下冠军,再把打造出温州首支职业俱乐部的消息,扬着“锦越”的旗号一下甩出,这种效果,想必会很震慑。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程家强的美思,抓起电话听了几句,突然笑道:“哦,农行和温师院打平了?可这种热身赛能证明什么呢?……你说什么,他们已经全力以赴,只是仗着区鸿,才勉强保住平局?!”

程家强深思片刻,又笑说:“这没什么,今年的温师院,可是很强的……”那人听他的语意玄奥,似乎洞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心下起了神秘之意,却也不再多说,匆匆断了电话。程家强换了一套衣服,便开车往企业赶去,明日就是足协杯的开幕式,眼下有的是事情忙乎,倒不是担心锦越的成绩,而是一些关于俱乐部的业务事项。

茶山大学城,温职院,装潢系,步前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其实教室里人很多,也很热闹,只是这一切都于他绝缘。他已习惯了一人独处,而同学们也习惯了忽视他。他面色漠然,捏着一张信纸盯了很久,轻轻折合藏好。这时旁边有两个学生,突然就大吵大闹起来,相互踹飞了对方的桌子,最后又在同学们的拦阻了罢手。

步前城看着他们,皆是满面怨愤。他挨着近,明白激争源于一位的屁股蹭到了另一位的桌子,导致正用铅笔制图的另一位将线条画斜了。他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教室。今日对他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可是那又如何呢,依然就是这么平淡的过去吧。他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在路上见到她了。即使只能看上一眼,最多对视一眼,也是他唯一的欣慰了。走到门口,和一位系内资深的老师撞个正着。

“你要去哪里?”“出去透透气。”“你有没有看见同学们都在认真做作业?”“可现在是下课时间。”“步昶……你总是不肯完成作业,功课又门门都不及格,再这样子我去通告学校,把你开除了!”“好吧,可是这么一来,学校就少收一份学费了。”“你!”步前城叹息一声,就要离开。“站住!”“还有什么事吗?”“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有人找你。”步前城怔了一下,却听老师又说:“这人可是大学城有名的老师,我不知他怎么会认识你,可到时要放尊重一些。”“是温师院的足球领队吧,大概还有一个女生跟着一起来。”老师脸上现出了奇怪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步前城却不答话,径自往办公室走去。看见了高老师、陈倩,心中蓦地一阵热流,脸上却没丝毫表现出来。“我给学校的领队打电话了,他说你没有来校队报名。”“嗯,我本来就没答应什么,也不打算踢球。”“你年纪青青,怎么会变得这么消极?连尝试的念头都没有。”步前城盯着高老师,目光交织着复杂的感情,摇头轻笑:“我变成这个样子,当然会有原由,可惜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老师,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用嘴巴讲通的,我有我的立场,对不起……”

高老师和陈倩对望一眼,叹气:“人各有志,既然你有苦衷,我们当然不能逼你。”“谢谢。”陈倩插道:“可是,今天我们要请你吃一顿饭,那会不会触犯你的苦衷?”步前城又是一愕:“请我吃饭,为什么?”陈倩呵呵一笑:“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想为你庆祝一下。”步前城猛然一颤,目中现出异光,一种液体差点夺眶而出,强行忍住:“你……你们翻了我的档案?”陈倩拍手笑叫:“回答正确,你还真是聪明呢!好像什么事情都能一下猜中。”步前城扭过头去。

不,至少我怎么也猜不到,会有人为我庆祝生日……

阳光铺洒在草坪上,在步前城的眼中显得格外耀眼。二十几个人笑吟吟地望来,手中各自捧着精美的礼物,一一交到自己的手中,然后走来一个容貌清丽的女生,把一个蛋糕端到眼前,上面写着:“温师院校队全体,祝步前城生日快乐!”那个嘴角总挂着一丝微笑,之前曾握过手的男生,递来一把刀,说:“happybirthday!”步前城接过刀,却怎么也无法切开蛋糕,最后由陈倩代切。

步前城终于落泪,却坦然面对众人,不再掩饰,说:“老师,我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看透,也许真是错了。”“人生的意外,是谁也无法控制的。”在众人齐唱的生日歌声中,步前城的思绪,似掀起无数的大浪,澎湃不止,长期受悲绝而翳闭的心灵,逐渐敞开来。

原来,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温职院的球场上,以6人帮为首的一干校脚正自练球,而他们的老大孔畅却不在场。“孔畅怎么还不带人回来?”“快点吧!他妈的,我急着赶去温师院,把那个嚣张小子给砍了!”其他校脚知道他们在招集黑道人物,要报复那个球技出众的温师院7号,却也不敢吱声。这时校队的顾问老师,领着一人走来,一干校脚认出是前日欲跳楼的步昶,只听老师说:“呵呵……那个,大家都练得很辛苦嘛,今日介绍一位新队友,喏――就是步昶,希望大家好好相处啊!”5人帮冷冷听完老师的话,包暑讥声:“老师,这个人跳楼没跳成,怎么就跳到校队来啦?”另4人肆意地大笑起来。

那顾问老师面现尴尬,委实拿这帮人没辄。步前城开口:“老师,算啦,你请回吧,我会想法子和他们相处的。”那老师受了高老师之托,将步前城引入校队,眼下状况正自发愁,见他这么说,也就撒手不理了,匆匆离开。汪海波是步前城的同学,平日对之冷嘲热讽惯了,说:“好吧,新来的,咱们有点渴了,先去买几提水来。”步前城点了点头:“嗯,这提议不错!不过买水之前,我希望说一件事情。”“什么事情。”

步前城指了指申荻飞,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温职院的守门员,这个胖子要么当个替补,要么现在就可以离队了。”申荻飞见他居然用手指着自己,就已不爽,听完更是怒不可遏,气势汹汹地走来,骂道:“老子在这儿守了3年,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说让我就要让吗?”他的身材硕大,要比一般人高些,平日和人说话,最爱仗着身高瞪视对方,可站在步前城面前,却足足矮矮了半个头。“不管你守了多久,总之我比你强,你也只好让开了。”“好小子,你敢和我比试吗?”“没有必要,你不配和我比,只配乖乖让到一边乘凉。”

众人震愕。这个新队员,一来就要挑战旧势力,然而还这么直接了当,这么目中无人。

“妈了个逼的!”申荻飞不容分说,扬掌就掴来一记耳光。步前城立刻抓住,申荻飞只感手腕一阵疼痛,叭的一声,脸上已火辣辣的挨了一掌。5人中数翁晓民力气最大,头脑也最简单,当下飞脚踹在步前城身上。步前城后退一步,放开申荻飞的手腕,现出一圈乌青。随即侧身一脚旋踢,扫中翁晓民的脸颊,他歪头栽倒在地,竟然昏厥过去。再一拳砸在包暑鼻子上,鼻血狂涌而出。步前城冷笑:“让你再出言不敬。”最后掐住汪海波的脖子,把他整人提了起来,一字字地说:“小杂种,给我洗净耳朵听清楚,现在老子做人有了目标,就容不得再受侮辱了。”放手之后,汪海波蜷倒在地,咳嗽个不停,步前城补上一脚:“别装死,给我过去提水。”

5人帮一下子被打倒了4个,步前城又看向脸色苍白的何郝林:“还要再打吗?”这人较有心计,一见对方说话狠蛮,就知他并不好惹,是以刚才不言不动,眼见同伴都被轻易击倒,哪里还敢动手?念头一转,居然笑说:“我们都是听老大孔畅的话,你爱怎么样,就和他说吧。明天就要比赛了,难道你要把队友全部打伤吗?”步前城又想起了她,不由一阵抽痛。他早有准备,既想制服这帮不良学生,少不得要和孔畅大打一架,冷然说:“孔畅在哪,叫他过来。这个队长,再轮不到他了。”

孔畅正在锦越集团,坐在程家强的办公室里。“强哥,借些人给我行吗?我想对付一个人。”“哦,对方是什么人。”“一个很嚣张的小子。”程家强盯了孔畅半晌,突然笑道:“听说你在温职院惨败给了温师院,而且动了粗,对方提前终止了比赛。”孔畅哼了一声。“呵呵,你要对付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7号柳映江?如果是的话,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动他。”“为什么?”“唉,咱们弟兄一场,若是有人无故找你麻烦,哥哥当然要罩着你。可是输了技术去报复,传出去可没什么光彩,不得不劝你慎重。”

孔畅心里暗骂,他妈的说得好听,既然被你知道了这个人,一定是想着挖到锦越来了。他在校内失了颜面,就打算留在锦越踢球,若是柳映江也加进来,本就若即若离的主力位置,岂非更加遥远?孔畅的眼中,忽然透出怨毒之意,说:“好吧,这事我听你了。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走了。”程家强微笑说:“好的,不过锦越的事,还希望你继续保密。”孔畅点了点头,即甩门而出。

程家强深深叹了一口气,随手拔了一个电话。一个人走了进来,叫声:“强哥,什么事?”程家强抹了抹眉间皱纹,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说怎么办?”

孔畅出了企业的大门,拉着唐淑瑜的手就走。他拉得很用力,唐淑瑜吃痛甩了开来,停下瞪着他。孔畅也停下来,沉默一会儿,笑问:“昨晚你去哪儿了,手机也打不通。”“我在朋友家里,手机没电了。”“哦,这样啊,那这个朋友是谁,我是不是也认识?”“你不认识。”“那就介绍给我认识吧。”“为什么?”孔畅突然给了她一记耳光,冷笑:“这是朋友,还是哥哥,程家强哥哥。”

唐淑瑜捂着脸,不再开口。孔畅气得手脚冰冷,他平时极为猖狂自负,谁都惧他几分。可这一次,人家是自己的幕后大哥,论钱财、背景、实力,自己又有哪一项比得上?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好,人往高处走,我也不能怪你,滚吧!”唐淑瑜也不说话,招手拦下一辆taxi,独自返回温职院。

孔畅买了一包烟,心烦意乱地抽了几支,然后摸出手机,这时才看见何郝林发来的短讯。他正憋了一道恶气无处发泻,当即也坐taxi向学校赶去,准备先把步前城砍了,再去温师院砍柳映江!什么强哥的狗屁吩咐,都去他娘的吧。

唐淑瑜用长发遮住了面颊,低首步入学校,前面有人挡下去路。她不必正眼去看,已知这人是她的学弟――步昶。步前城在校内找不见孔畅,也找不见她,心里已然有底,问:“你刚才去哪儿了?”唐淑瑜怒喝:“我去哪儿了关你什么事啊!”步前城看见了她脸上的指痕,唉声:“你这么凶干什么,他欺负你了?”她不耐烦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管。”

步前城惨笑一下:“淑瑜,我说过的,如果有人欺侮你,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从小到大,我从没这么认真过,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冷漠,无礼顶撞,视如仇敌。”“……”“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忘了你!可惜,曾经一起的日子已成了生活习惯,每一件细节,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记起你,重复不断,然后那种想念,就会死灰复燃,愈加强烈。”“……”“这些日子我已经麻木了,无数次梦见你,有时你对我很好,我好开心,可惜又太短暂太遥远。”“……”“你其实根本不了解我,不屑了解我,你真得好自私!”“……”“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好的时候,我会有什么感受?哼哼,什么心如刀割啊,这种感受,除非亲身体验过,否则根本无法了解。”“……”

身边的5人帮突然跑了开来,步前城余光一瞥,已看见了脸色发绿的孔畅。步前城升起一股怒气,瞪着孔畅指了指唐淑瑜,沉声:“是不是你打了我的学姐?”孔畅冷笑:“是又怎么样。”步前城把指节捏得咯咯直响,这时孔畅的身后跑来3个年青人,头戴墨镜,身穿夹克,各自提着一把西瓜刀,不由分说朝着孔畅狠狠砍来。孔畅一声大叫,飞速逃窜,3人紧追不舍,奔出了百余米,仍自将他按下,然后一阵乱斫。其间校内约有百余师生在场,皆是头皮发麻,5人帮平日气焰嚣张,这时看着老大被砍,却缩在一边比谁都乖,生怕有个闪失遭到牵连。步前城看了唐淑瑜一眼,心中蓦地冒出一股凉气。

这时孔畅已经挨了二十来刀。步前城上去拍拍一人的肩膀,说:“够了,你们可以走了。”3人错愕地回过头,这人怎么搞得,敢在这个时候出面管事!“这个人和我约好了打架的,轮不到你们来插手。”3人听得莫名其妙,当下喝道:“多管闲事,你活得不耐烦了!”步前城照脸就是一拳,将他击倒在地,再抡腿踢翻第二个,第三个反应过来,哇哇大叫劈来一刀,被步前城抢手夺下,刀锋一转顶住他的咽喉,语意嘲弄:“砍了二十来刀,居然没一刀敢刺下要害,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了我。”

这人看了看2个同伴,躺在地上竟似难以站起。搞什么玩意儿啊,这人不过一拳一脚,就能把他们打成这样!5人帮面面相觑,刚才他和我们动手,除了对付翁晓民那一下狠点,其他已经留情了。步前城冷笑将刀一挑:“还不滚吗,小喽,等警察来了的话,是挺身认罪,还是立即供出雇主呢?”3人脸色立变,交换了一下神色,搀扶着窜向校门,保安不敢拦阻,任由他们钻入小车,疾驰离开。

步昶……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是准备和孔畅打架,可看到别人砍了自己的敌人,竟然反而出手相救。这是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胆识?什么样的身手?

步前城一把拎起孔畅,面无表情地说:“这一架,就留着日后再打,球队队长的职务,现在由我接下了,你服不服?”孔畅呸了一声,却终于没有吱声。步前城将他掼在地上,望向唐淑瑜:“无论我的心意如何,对你都是多余,是不是?“……”“至少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任他如何的巧施猛击,她始终保持沉静,仿如大江明月,万千不紊于怀。步前城心中恻动,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唐淑瑜愤然一甩,瞪了他半晌,然后顾自走开。步前城茫然若失,孔畅挣扎坐起,见之讥笑:“就你这个德性,还算是男人吗?”步前城神色漠然:“就你这个德性,还算是人吗?”心底一阵阑珊,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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