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身下,骆子瑜发出一声呻吟。
李承业一惊,然后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二弟!”他叫道。
伴着另一声低吟,骆子瑜胳膊微微动了一下。
李承业激动地喊起来:“二弟,快醒醒,我是大哥呀!”他双手在骆子瑜肩上用力的摇着。
跟着,他清楚地听见一声:“亲人”,骆子瑜仍在昏迷中,却清晰地喊出一声“亲人”。
李承业明白了,正是他反复念叨着“亲人”这个词,唤醒了骆子瑜,那郁结在二弟心中不解之结,就是“亲人”!
是的,他早把自己当成最后的亲人了。为了这最后的亲人,李承业可以放弃将要属于他的一切。
早在两天前,海盗船上,大当家就许诺李承业,他在这里可以享受到与在仙崖岛上同等的待遇,不仅他那条劫来的官船仍然归他管辖,他还可以选择任意一艘黑龙岛船只编入他旗下,岛上海盗也任由他挑选,还可以依着他的主张,对岛上一切制度进行变革。
在地位上,他仅次于黑龙岛上三个当家;在财物上,他可以占有全岛所有打劫财产的三十分之一,与他以往在仙崖岛时相同。
如此待遇,自然令李承业欣喜万分。骆子瑜也就是这个时候时内仓的。而且很快就奔出仓去投身大海。
如果可以阻止二弟投海,他宁肯放弃对黑龙岛的所有梦想。他愿意与骆子瑜一起,回到泉州,用那有限的十两文银,从点点滴滴开始做生意。再没有惊涛骇浪,也再没有波澜壮阔,却可以实实在在,愉快地生活下去。然自各自娶妻生子,两家人永不分离。
没有什么,比亲人更具有诱惑力。也正是亲人的呼唤,把骆子瑜从死亡边缘生生拉了回来。
他醒了,他感觉到腮边有热融融的泪水,有他自己的,还有谁的?又是谁紧握着他的手?
是二姐,是水叔,还是爷爷?
他听见了李承业的呼唤,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醒来时,借着烛火,他所看到的,却是他不愿看到的面孔。习惯上,他还想叫声大哥,大字未出口,便闭上了嘴,然后从牙缝里,森冷而愤闷地挤出两个字:“海盗!”
那不是大哥,那不再是他的亲人。
李承业心中一惊,明白过来,这海盗,指的就是他。二弟所介怀的,也正是海盗二字。
“二弟,你醒了就好了,大哥担心死了。”
骆子瑜偏过头去不理他。
“大哥明白,你不愿做海盗,大哥答应你,我们都不做海盗,我们一起回泉州,你不是想在泉州做生意吗?”
骆子瑜闻言马上转过头来,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李承业。
“别忘了,大哥是做生意的好手,祖上世代富商,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大哥做生意,有你发财的日子,将来,替你娶一房媳妇……”李承业继续说着。
骆子瑜两眼透出矍铄的光芒:“真的,大哥?”
“你终于又肯叫我大哥了。”
“只要你不做海盗,你永远是我的大哥。走,我们现在就去泉州!”骆子瑜突然全身是劲,浑然不像昏迷了两天两夜刚醒的样子。他看看四周,华丽的房间和漂亮的木床,问:“咦,大哥,这是哪里?”
李承业答道:“这是黑龙岛,海盗的地盘。”
“啊?”骆子瑜吃了一惊。他怎么想像得到这么华丽的房子,竟然会与海盗扯上关系。他今生也从未在这么好的房子里住过。记忆中住得最好的,是在泉州投店那一晚,肯定是不能和这里相比的。他惊讶地四处张望,看房子的窗门梁椽,看从哪里能找出海盗的痕迹。许久,才问:“我们怎么到这里的?”
李承业想起他两天粒米未进,便说:“你先等会,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边吃我边慢慢告诉你。”
骆子瑜点点头,他真的感到饿了渴了,刚才一时兴奋倒没感觉,现在李承业一提起,立时觉得饥渴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