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了。”将军声音不响,但很坚决。
公主推开将军的手,“我不吃。我不会打仗,给我吃是浪费。”
“快吃。”将军的声音严厉并低沉起来。
“我不会吃的。你再逼我,我就去死。死了便不会有更多人为我流血了。”
将军听闻此言,仿佛受了打击,低头沉默着,用尽全力支撑自己。
公主见他消沉不语,心中的悲伤与绝望更止不住,“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城里的、城外的,都是为了我。我不想变成一个罪人。”
将军仍是不语,握紧拳头,胸膛起伏着。他手中还拿着那块饼,因他捏得太过用力,饼渣子细细碎碎掉落。
公主看着将军,眼眸倾尽哀伤,“我不要再有人死。如果这所有的罪必要一人承担,就让我来吧。让我去死,让大家活吧。”
话音刚落,将军挥起手,啪的一掌掴到公主脸上。
两人都愣住了,空气静得快凝固了。
她手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竟打她,打得那么重。
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打了她。他的若翎,他的公主,他深爱的女子,他竟然打了她。是因为太震惊、太愤怒了吗?她竟然萌发死的念头,全然不顾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的流血牺牲。她是仅存的皇室血脉,是族人们的信仰。没有她,就再没有国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想到死,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念头。对族人不负责,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亦是不负责。想到这里,他痛心疾首。她竟想一死了之,丢下他独自一人?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她,感到泪意克制不住地涌上来。他毅然转身,快步离去。
她愣在原处,泪水盈眶。
那块饼,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费导喊停,然后拍手叫好,“太逼真了!感情太真实了!”费导高兴极了,又问梦非:“怎么样?没事吧?不疼吧?”
不疼?怎么可能不疼?梦非疼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但她强忍着,用手捂着脸颊,装作轻松地说:“没事,不太疼。”
“让小毛找块冰来敷敷,一会儿就好。”费导打着哈哈,“正修啊,下次手别那么重啊。”
席正修没有说话。梦非也没有去看他。
全剧组都不知道那一掌落在脸上是怎样的轻重,只有梦非自己感受到那股力量。她知道席正修是个敬业的演员,追求戏的逼真。若换在平时,她也不会当回事。可在这样的时刻,如此用力的一掌,等于打碎了她的心。
9
换场休息,梦非一直沉默不语。王小毛递给她盒饭,她扒了一口,食之无味,便合上了。什么都吃不下,胃里像填满了石头。
她还在想他打她的那一掌,那狠心、决绝、以假乱真的一掌。
他为何下手那么重?仅为了演出的逼真?那一掌,既是将军给公主的,又是席正修给苏梦非的,既带着无奈,又带着心痛,既深情,又冷酷。
他多么无情。他在借那一掌向她宣告他的无情,好让她死心,是吗?
他在给她上课,让她牢记:明断是非定取舍,是为人处世之根本。他要她明白,要她清醒,要她振作。
可是,这一掌无法将她打醒,只让她更忧郁。
她感受着心中的疼痛。想象那灾荒战乱的年代,那位落难的公主内心的恐惧与悲伤怕也不过如此了。
若翎躺在紫色的帷幔后面,哭了一夜。
短短数月,十万族人被敌军歼灭。这最后的城也快破了。她与他彼此相爱,却在这国破家亡的苦难中,再无前路可走。
总之都是死,何不死得其所。或许她出去,将自己交给敌军,全城百姓便可幸免于难。他也可以活下去。
许多人围着她,不愿让她出城去。
她命守城卫兵打开城门,语气利落决断,不容辩驳。
她毕竟是公主,卫兵不敢抗命,打开城门。
大风袭面,她一步一步走出城去。天空阴冷灰暗,远处是黑压压的敌人,她与他们之间隔着尘土飞扬的旷野,像一个肃杀的刑场。
心中不是没有恐惧,她亲眼见过那些蛮族敌人如何凶残地杀害她的家人,如何轮番凌辱落入他们手中的女子。
她是他们最后的目标。他们得到了她,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了。她交出自己,孤城中的百姓便可以活下去了。
她想清了这一切,心中甘愿。面对浩大的敌军,面对她自己的地狱,她就这样无悔地一步步朝前走去。
这段路比她想象的要漫长得多。
她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他。却仍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她克制着,不允许自己落泪。
是的,她爱他,她放不下他,多希望此生还能与他一起走下去。
可是,他们的缘尽了,再也无可挽回了。
那就让她的死,来结束这无尽的苦楚。
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将真实情感带入戏中。
她在城门外广漠的土地上一步步走向敌人的阵地。
她瘦弱的身影在大地上只是小小的一点,却勇敢、坚定,身姿决毅,目光凛然。敌军已经派出十几骑轻骑围上来准备俘获她。
此时,忽闻身后城门再次隆隆作响,并有马蹄声疾追而来,她回过头去,见城门半开,一人一骑正飞奔过来。那一身玄色铠甲,正是将军。
他发现她孤身出城,即刻策马追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她从敌人魔爪里抢来,一把抱上马背。只差一步,她便落入敌手。
她被他单手横抱着,天旋地转,看不清方向,只听得马蹄飞快,狂风带起沙尘在耳边呼啸。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身体。
他们飞奔回城内。城门再次关上,敌军望尘莫及。
他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