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起床,她就一直犹如“沙发废物”般的蹲在沙发上看电视,饿了就找东西来吃。看到凌晨,除了重播的节目就是无聊的毫无意义的连续剧。她不想浪费电,想关掉去干别的。她打算去上网,都几天没开过电脑了,不管用多少每个月的网费都是一样的,这样划不来。可是回过头一想,上网干什么去,看新闻?还是别给自己找罪受,她哪次看新闻看高兴过。她又想去找找有什么好看的电影,稍微考虑了一下这计划也搁浅了。现在的电影实在没多少适合她的,除了被观众奴役的商业片就是被市场打压得毫无活力的能让人睡着的所谓文艺片,只会浪费她两个小时。
关掉电视她坐在黑暗中,望着窗外所有的窗户,极其艰难才能找到一两个亮着的。这景象实在是孤寂,她没呆多久就开灯看书了。捧着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平日里觉得浅显易懂的文字此时竟连语句都读不顺了,更别提去理解内容。在书架上东抽一本西抽一本,最多是看上几句就给放回原处,然后用鸡毛掸子掸下灰。
像孤魂野鬼般的在凌晨的空房间里游荡,整颗心都无法静下来。最终她去了电话机旁,都两天没有赵渊的电话了,安纯乐不想继续没期限的等下去。
安纯乐把早已牢记在心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先是没有声音,然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吓得她赶紧将听筒拿远些。等她回过神来,才把听筒放回耳边,不然都不知道他接电话没有。这一听不要紧,天哪!神啊!妈呀!爹呀!那歌居然是《姑娘我爱你》,听得她直想叫救命,真想放下然后拨110.
把听筒放得尽量离自己远些,但又能听到一点声音,安纯乐忍受了这歌足足一分钟它才停止,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
“我的妈呀,你的铃声怎么是那种歌?能换掉吗?”她皱着眉头抱怨。
赵渊听了明显精神多了:“噢,对不起,睡得正熟呢,没看见是你,根本没开灯,直接拿过来接的,连眼睛都没睁开。那歌呀,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下的,好像不是我吧。算了,明天就换,你喜欢什么样的?”
“随便。你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我哪还有脸找你。”他叹着气,显得无奈。
安纯乐还以为他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到现在都还记挂着那天的事:“我都说没关系了,别担心,我又不告你性骚扰。”
他突然笑了,沉默了一会儿,说:“过得好吗,最近?”
“老样子啊。你呢,在忙什么?”
“找工作。找到了,在动物园照顾动物。很好啊,我喜欢动物,它们是世上最真诚的生物,永远都不会像人那样撒谎。”
最后那句话让安纯乐陷入沉思,她想,难道是因为他爸以前总瞒他,所以他才很介意谎言?那又是否因此他才不愿交朋友?原来他跟她一样敏感,并非无事介怀。他大概是想努力使自己变得正常吧,不像安纯乐,总是一副“我是病人我怕谁”的姿态,也不怕被扭送到精神病院。
无事可做的安纯乐是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这个时间段她又正精神,可是她想到他是有正常生物钟的,所以还是算了,只好对他说:“改天再说吧,不打扰你了,记得睡觉的时候关机,开机又放在身边,既费电辐射又严重。”
挂掉电话她一跃而起,赶紧去找地图,想看看动物园在哪儿,她记得这大概只有一座。
太阳把地面烤得可以用来煎鸡蛋,连路边的石头基本上也能用来打铁。安纯乐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临走时也忘了看放在室内的温度计,不过感觉上这气温怕是不会下三十五。她撑着伞站在站台等公交车,短裤下的一双小腿被一阵阵热浪袭来,像是在蒸桑拿。当她等的车来临,她想着终于可以好些了,一抬头却傻眼了。此时正值上班高峰的两三点钟,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别的,车内全是人,就差汗水没成河了。
心一横,她决定等下一辆,反正不会超过半小时。她要是没耐心上了这趟车,忍受污浊的空气不说,连人身安全财产安全都没保障。钱丢了大不了难过一阵,反正她没带多少,丢了这些不至于饿死,要是被哪个流氓揩油,那可是一想起来就会恶心的,虽然说作为女生这种事难免,她还是希望这辈子都别碰上这类事,尽管异想天开。
车还没到她的目的地她就下了车,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几瓶冷藏的饮料,用自带的小塑料袋装好。这里离动物园大概不超过五百米,到了那里水差不多还是冰的,也节省了些钱,谁都知道景区公园之类游玩的地方的东西跟车站和车上的同样贵。
动物园门口的售票处连人都没有,由此可见游客的数量。安纯乐一边等售票员来一边想她还以为暑假期间人很多的。
在里面探着脑袋东看西看,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走过,她想上前去问问,想想还是算了,赵渊是新来的,对方可能不知道也说不定。她继续听着一些奇怪的叫声往里走,在猴山看见了他,他正拿着水管往里面浇水给它们降温。安纯乐提着几瓶饮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傻笑了好一会儿,说:“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
“我不挑啊,我又不是为了赚钱才来这里的,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他关掉水朝安纯乐走来。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你说过会告诉我的。”安纯乐打开口袋拿了一瓶水给他。
“谢谢。我们去那边树下说吧,这边很热。”
树下砌起来保护树的石头已经被坐得干净,使原本打算站着的安纯乐也不由得坐下。她侧着头看他,期待他的答案。他看到安纯乐认真期待的样子,笑了,喝了一口水,说:“我可是带着使命来的,我的责任是把美丽可爱的小公主从忧郁阴沉中拯救出来,所以只要工作之余能有很多时间跟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吃惊得双眼瞪大的安纯乐不敢看他的眼睛,将头转了过去,端正的坐着。她吓得动也不敢动,双手握紧手里的一瓶水,同时互相口指甲。她的呼吸声也明显变大,紧张得吞口水,还抿嘴唇。她大脑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间变得异常的无助。她真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人帮她,可是谁又能帮得上她呢。
“我可以正式的做你男朋友吗?”他将头埋下来偏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
安纯乐拧开瓶口,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口水,差点呛着。吞完了水,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我有病啊,是比绝症还厉害的病,绝症很快就会死,我却是既不会快死也永远治不好。我永远也不能像别人那样过健康正常的生活,也许现在你能照顾我,以后的很多年呢?我会拖累你的,会给你添麻烦的,可是---”
“我要是对你一无所知我就不会对你说了,我了解你的情况,你没病,只是---比较特别。”他开始着急了,眉头微皱。
“我想说的是,我不能拒绝你。”安纯乐看着他的眼睛,说完慢慢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完全没想到安纯乐会主动抱他,他有点手足无措。后来他想到大概是因为上次他先抱过她了,所以内敛的她也敢这样了,就当是礼尚往来。笑容很快赶走了吃惊,他也轻轻的抱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我们第一次约会去哪里呀?”
这个问题把安纯乐难住,她马上慢慢放开了他,拿起水来喝,一脸的茫然。这辈子她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又是第一次约会,总带着点仪式感,所以不能随便说。她真希望他没说过,那样她就好过多了。
看见她噘着嘴呆呆的坐着,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可以用几天时间去想,想好了打给我,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回家后吹着空调,她的心也冷静下来,觉得还是不去约会比较好,太形式化,之前他们没有约会她还不是喜欢他,所以在相处中培养感情就好。很快她又发觉这太无聊了,约会应该很好吧,她也想跟他出去玩,一想起就开心得傻笑,有点花痴。她抱着枕头躺在床上一阵阵的发笑,翻过来翻过去,弄得床垫的弹簧响个不停,就像她的心一样。
去电影院虽然俗套,可是跟他安静的坐在黑暗中看同一部电影这也不错,就像看同一部书,一想起她喜欢的爱伦.坡他也喜欢,她就感觉他们的心靠得更近。只是电影院没那么安静啊,哪像她家。那里面打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的、亲嘴的、互相谈话当那儿是茶馆的,等等。而且最近也没有好看的电影,除了靠炒作赚得票房的就是宣传视觉特效的,她才不想浪费一百来块钱买两张票去消磨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