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有点误会你了,」她承认道,「西蒙.霍华,你似乎比我心中所想像的更坦率些。」
他好奇地问道:「那你认为我该是怎麽样的一个人?」
她沉思道:「你是个蛮横又强硬的人,很有才干,是个自私自利的标准利己主义论者,从来不会顾虑到别人的感受,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去得到……」她愕然地打住,发现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的全都讲出来了,自觉惊讶不已。
西蒙持住她的目光,双眉挑得老高;换作是其他人,他早就翻脸了。
「你可真是直截了当啊,这种诚实真令人激赏。」
珊曼莎毫不畏惧地说:「诚实为最上策,谚语不都这麽说?……如果这样就算冒犯到你,那我很抱歉。」
「不,你意外地说得很对。」他轻笑。「除了我的老板,你是唯一一个敢这麽对我说话的女人,除了你,没有哪个女人会这麽坦白。」
「我敢打赌,你不喜欢这种会当面指责你的女人。」
「那你可就错了。」
西蒙望着她惊诧的表情,说道:「没错,我想要的东西都一定会得到手,不论是用什麽方法……像我这种个性的人,也只有费尽心力所获得的东西,我才想要珍惜;我喜欢挑战与冒险,至於别人的欣赏角度,或是我自己的私下评估,全都无关紧要。」
珊曼莎愣愣地望着他,那对灰色的眸子里,有抹奇异的光亮,似乎这个男人正在酝酿着某些坏主意,她心想。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狼在窥伺着大餐──一顿从前未曾发现到的大餐。
「我想要得到你……如果我这麽说呢?」他问,与她的视线相锁。
珊曼莎呆住了,突然间心跳漏了好几拍。「别乱开玩笑,」她忙道,「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有道理。」
西蒙走向她,他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颚,将她的焦虑升高到晕眩的高度。「你没想过,我可能是认真的吗?」
珊曼莎望着他,他眼中的望是赤裸裸的。她并不想显示出来,但她确实无法隐藏住她的震惊,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她无法相信:这个她最痛恨的男人,竟然会想要她?……他应该也是讨厌她的啊!
下一秒,西蒙把她拉到美术馆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她猝不及防地被带着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声抗议也没有。
「珊曼莎.格雷姆,你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他的手指抚过她的下巴,徘徊在她的唇上。「你很美,任何男子只要见了你,都会为你而疯狂,你知道吗?」
他抚弄她唇瓣的手指,着实令她心悸不已;珊曼莎闭上双眼,试图抹去心头那股慌乱,使自己平静下来,但这却一点用也没有。她心想:这一定是某种可怕的玩笑,一定是的……
「哈哈,真无聊,女人就是这麽好骗。」
她睁开双眼,诧异地迎上那双冷酷的灰眸。
「女人全是些没大脑的单细胞生物,原来你也不例外。」西蒙轻蔑地说,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个嘲弄的冷笑。「只要灌点迷汤,就会晕头转向了……真是愚蠢。」
怒气开始在她平静的外表下沸腾。「你竟敢──」
「──愚弄你?坦白来说,你的骄矜和自恃,让这个调情游戏显得毫无乐趣可言。」
「你真是个浑蛋!」
「你却被这个浑蛋虎唬得一脸晕陶陶的。」
「你──」
他冷笑:「我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罢了,亲爱的格雷姆小姐,其实我对你连点兴趣也没有。自从我出生开始,几十年都在贯彻我的男性意志,你认为我现在会毁在一个女人手上吗?」
「从出生起?」珊曼莎忍不住回嘴:「哈!难道一个婴儿真懂得什麽『男性自觉』?」
西蒙看着她微笑,但是他的眸子却变得寒冷:「我讨厌吹毛求疵的女人。」
「我才不稀罕你会喜欢我呢!」
「我是讨厌你……不过,你的确长得非常迷人,我刚才恭维你时并没有说谎。」他的唇角蜷起一个讽刺的笑。「你美丽、耀眼,够聪明,而且教养完美无瑕,或许一个真正的女人就该像你这样子;可惜的是,你那副尖牙利嘴破坏了这份美感,却增加了恶感……」
「彼此彼此啊。」她忿忿地回了一句。
「跟你唇枪舌战真的很有意思,」西蒙审视腕上的表,说道:「我得回公司去了,要辩论的话,你下次再约我吧。」
她顶回去:「没必要多费唇舌,如果不用再跟你罗嗦,我只堪堪额手称庆。」
西蒙冷哼一声,说道:「那就下回再续了,格雷姆小姐。」
珊曼莎连声「再见」也没说,只能不悦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可恶的家伙,谁会想再见到他!
她跟着踱出伦敦国家画廊,迳往停车场取车;在回程中,她不免又想起那个耍了她的男人,想起他在言谈间占了便宜,她心里就有气。怎麽他吃她的豆腐,她就笨得相信了?
她暗骂自己一声「蠢」。她一向是个很理智的人,再怎麽样,也不会随便就被人唬得一楞楞的;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使她觉得没有虚假的成份,如果他──
她挥去脑中的想法。
像西蒙.霍华那种男人,是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真心话的;他那个人简直一肚子坏水,除了抱定那种『男性自觉』外,根本没安过一点好心,更不会坦诚待人。
要他对别人讲真心话,无非是天方夜谭。
可是她却很介意他的那番话,很介意……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