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雷锋——雷锋——”
刚骑出不到十米,他就隐约听到像是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单车,见是刚才那位有些凶悍的女子。
“还好你没戴耳机,这回总算听到了,”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卓为一激灵,讶异自己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呢。
“你能别叫我雷锋吗,怪不好意思的,”卓为觉得脸色绯红。
“恩……我是叫你雷粉,现在不都流行这么叫嘛,那些追星族就那么称呼自己,你不是雷锋的粉丝嘛!”两人相视而笑,那一刻,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柔软舒适起来。
“呵呵,你反应倒是很快啊。怎么了,有事要帮忙吗?”
卓为的微笑像头顶的大太阳般照进了她的心,她认真地端详起这个英俊的年轻人,面露羞色道:“可以借我回家的车票钱吗?我身上已经没有半毛钱了。”这女子虽说得轻浅,却也足够让卓为听清。他看出她有些窘。
“没问题的,五十够吗?”卓为真怕她说不够,因为他浑身上下再找不出比五十更大面值的钞票了。
“用不了那么多,五块就好。”这女子保持着她的矜持,简直与十分钟前的她判若两人。
卓为递上一张五元的钞票,那女子接过来顺手掏出纸笔,“手机也没了,只好用这个了,还好我习惯把纸笔装在口袋,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记下你的电话和名字了,写吧,我会还给你的。”
卓为有些难为情,“不必了吧,这么点钱,你也够倒霉了,这钱算我送你的幸运物吧。”
女子扑哧笑出声来,这开朗的笑声让卓为确定这是之前那个凶悍的女子。她说,“你还真是特别,有拿钱当幸运物的吗,快写下来,保不齐咱们以后可能成为朋友的,徐城又不大。”
听她这么一说,倒让卓为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知道,现在的局促不安完全是拜一个叫“好感”的东西所赐,这东西可是第一眼注定的。想到这里,他不免心里一惊,又有几分喜。
他迅速写下家里的电话和他的名字,递了过去。
“卓为?好名字啊,以后会大有作为。浪费你的时间了,其实我该说声对不起的。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蕾,尤其的尤,花蕾的蕾。”尤蕾收起便条,对卓为淡淡一笑,“那再会喽,卓为。”
卓为回以礼貌的微笑,“路上小心,尤蕾。”尤蕾记得这是卓为第一次叫她名字,由浑厚而富于磁性的嗓音说出那两个字,简直动听极了。
两人就此作别。卓为望着转身离去的尤蕾,冉起丝丝莫名的伤感,他当然不知道,在他骑车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模糊不见的时候,尤蕾亭亭地立在已离他很远的地方,守望他。
从吉他室出来已经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的时候,卓为一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郁郁寡欢的,连弹起心爱的吉他,唱起得意的原创曲子都不够尽兴。那爽朗的笑声,那清秀的面庞,那欲说还休的情愫,悄然无息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他的世界。
回家的路上,他反复自问自答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她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会有人傻到为了五块钱专程打通电话吗,她打电话来意味着什么,所有悬疑都要等待尤蕾来揭晓。天气凉爽起来,卓为却愈发烦躁不安了。
卓伟言远远望见正在楼下锁单车的卓为,不由加快了步伐,他体型微胖,又疏于锻炼,没跑几步就大汗淋漓,但嘴里不忘吆喝着:“小为——小为——”
卓为假装没听见,他目不斜视,轻盈地迈进了楼门,这样的场面又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卓伟言是想与他亲近,平素里他都不屑参与这类亲情互动,今天更是没这份心情。他家在五层,卓为一步踏三阶地迅速到了家门口,把卓伟言甩得远远的。
郑萍正在厨房准备晚饭,见卓为回来便探出身质问起来,“你怎么又没吃我给你留的午餐啊,就知道和那群乌合之众鬼混,歌手是谁都能当的啊!”习惯了母亲的开场白,卓为不以为意,径直回自己的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他扫见卓妍翘个二郎腿在客厅看电视,又是那部女主角患了绝症的韩剧,他停了停,走到卓妍面前,口气冷淡地问她:“有我电话吗?”
卓妍一惊,心想:这位仁兄向来对自己爱答不理,今儿是受了什么刺激?她惊讶的目光在卓为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迅速转向正上演悲欢离合的屏幕,冷冷地抛了一句,“没有。”